下笔记本,脸上的表情宛如孩子般天真烂漫。
※ ※ ※
衣更月已经预测到了。
「我要和犯人对话。」
花颖在常务董事的目送下离开大楼,步向办公区的无机质道路。
「请不要和危险扯上关系。」
「听起来像是除了我以外的谁可以扯上关系一样。犯人的目标是我喔。」
「正因为犯人的目标是您,我才这么说。」
衣更月没有超前,与花颖保持一步半的距离说服他。
「我不可能让他伤害其他人。」
花颖想要自己保护家人、朋友甚至是佣人,他认为这才是一家之主。这是很有气度的一件事,但也很愚蠢。
衣更月抓住花颖的上臂,将他的身体转过来,以严厉的声音击向他。
「你觉得我们是会在你的尸体上庆幸自己平安无事的那种人吗!」
衣更月的心刺痛着,他的情绪焦灼,挣扎翻滚,喷洒出阵阵烟气。
「什么摇篮,什么坟墓,你想让我们守墓是吗?」
想要牺牲自己拯救他人的英雄让人看不下去。苟延残喘地活在被遗留下来的世界令衣更月想吐。
花颖茫然的神情如梦初醒般,他生硬地背过脸。
「对不起,我不是你们『执事』希望的那种优秀?还是安全?的高尚主人。」
「是『对世界和平与万人福祉有所贡献的高尚主人』。」
虽然衣更月过去只说过一次,花颖不可能记得那么清楚,但被这样随便说说还是令人火大。
「我大概当不了那样的人。不过……」
花颖想拨开衣更月抓着自己上臂的手。与其说是使劲,花颖的力道轻得就像只是把手放上去而已。衣更月为此感到不安、惊惧。仿佛自己只要一用力抗拒,花颖的手臂、手掌就会像玻璃般碎开一样。
「衣更月。」
花颖陌生的声音令衣更月抬起视线。一辆巧克力色的行动餐车从车道上奔驰而过,吹起花颖长长的浏海,在他的眉眼上落下影子。
「凤可能没办法服侍乌丸家到我成年了。」
「您在……说什么……?」
衣更月怀疑自己的耳朵。天空仿佛被涂得一片漆黑。空气彰显自己的质量重压而下,将衣更月击沉。
「我听到爸爸和姑姑谈话,爸爸会去旅行是为了凤。他说想趁凤现在还能动,带他到各式各样的地方。」
在衣更月的大脑理解花颖口中话语意思的同时,无数的疑问一个接一个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粘贴头盖骨的内侧,就像用浆糊把和纸粘贴张子纸偶般,一层层填满缝隙,加厚,窒息。
想成为像凤一样的人——他还没做到。
凤教了自己许多事——他还有堆积如山的问题想问。
他从凤身上得到了许多事物。凤毫不吝惜地给予衣更月这一切。
(太快了。)
衣更月头晕目眩。
(他还没有报答任何东西。)
花颖的右手握住了衣更月抓着自己的手腕。两人的心跳应和。
这一切,要停止了吗?
(不。)
衣更月渐渐感到天旋地转,连站着都办不到。花颖轻轻放下衣更月的手,抬起头。
「我这次不是虚荣,不是反抗也不是焦虑。我要遵守和凤的约定,成为独当一面的一家之主,也要念大学。让凤安心是我唯一能做的回礼。」
花颖背对衣更月迈开步伐。
「如果你无法赞同我的处世之道,可以去任何你喜欢的地方。」
花颖这么说后便离开了。到头来,衣更月仍然无法阻止他。
那是有如温暖雨滴的声音。
※ ※ ※
花颖在公园里。
这里距离他丢下衣更月的地方并不太远。公园有一半以上是草地和业余棒球场、迷你足球场这一类的平地,西侧有座小丘,上面简单设置了一些游乐器材。
傍晚的公园播放着催促人们回家的音乐,与深红色天空十分相衬的旋律总有种迟缓的感觉,无法让人升起快点踏上归途的心情。
花颖坐在溜滑梯上仰望天空,一动也不动。没有情绪的表情仿佛抽了魂似地,让看的人也笼罩在空荡荡的不安里。
好一段时间,花颖的眼里映着云朵的流动,但当靠近的脚步声一停在溜滑梯旁时,他就像逐格动画般一公厘一公厘地转动脖子,确认她的身影。
「雪仓。」
「驹地司机脸色大变地来找我喔。说他才想着您是一个人回来,就被您要求自己先回去。」
「驹地跟着我走到这里吗?」
花颖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