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成。
石砖墙上设有层架,摆放着木板。
每一层木板上都排列着资历深厚的瓶子,内容物似乎是新的。此外,还有鲜艳多彩的酸渍蔬菜、糖渍品、油渍品,脚边的板子则放了梅干和水果酒瓮。
调配室里,除了原本的设备外,还有断了脚以砖头支撑的餐具门柜、将威士忌酒箱横放重叠,只在上下两侧钉钉子固定的临时收纳箱等,堆着拼拼凑凑的家具。
表面漆釉几乎脱落的柜子过去存放的是茶叶和咖啡吧,柜子旁还钉了块铜牌,刻着「for a break」。
暴露在外、横越天花板的梁木上,吊了盏宛如矿坑里用的粗犷电灯与一排倒挂的干燥植物,有的或许是几十年前的佣人所做,有些绳子甚至早已变色,眼看就要断了。
可以看到内侧的楼梯下方留有老旧的木桶,桶内空空如也,上面杂乱摆着灯笼和剪刀等工具。
那是乌丸家无法换算成金钱的财产。
『关于我们家的执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一提出问过大家的相同问题,雪仓便露出伤脑筋的神情,将果酱瓶放回架上。雪仓拿桌面型扫帚清扫工作桌,再以消毒酒精擦拭,最后终于无事可做。
「怎么说呢……我想说的事一开始就跟他说了。」
雪仓笨拙地以消毒酒精擦拭酒精瓶的喷嘴。
※ ※ ※
雪仓第一次看见衣更月应该是在那天早上。
七月下旬,结束一学期课程的花颖由真一郎英国的朋友照顾。
因为花颖得在编入公学前,学会可以跟得上课程的英文才行。
暑假期间,雪仓原本应该是接受花颖点菜做午餐的。
雪仓的儿子峻还是小学生时,她白天会暂时回家一趟,让峻待在乌丸家厨房里。但他现在也是国中生了,学校放长假时也会去学校参加社团活动,没有社团活动的日子依然会要雪仓帮他做便当,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到天黑才回家。
就这样开始深刻体会孩子一个个要放手时的感受时,花颖留学的事拍板定案,让雪仓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
时间突然空了下来,以前只要找一下,工作要多少有多少。由于花颖是个乖巧的孩子,宅子从以前就很安静,但是寂静和宁静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东西,寂静堆积着寂寞。
「雪仓,你在吗?」
「啊,岩垣先生。」
「唉呀,怎么了?你变成幽魂啰。」
由于岩垣一脸惊讶,自己刚刚的表情应该十分阴暗吧。雪仓本想笑着回应,脸颊的肌肉却僵硬得讨厌,所以才没能好好笑出来吧。
「大概是因为我太专心在捣毛豆的关系。你要找什么吗?」
雪仓放下研磨棒敷衍过去。岩垣「对,对。」地答道,拿出手中的杏桃。
「我想做糖浆,冰糖是不是放在地下啊?」
「糟了,我忘记下单补货了。我马上去买回来。」
雪仓一慌慌张张起身,大腿便撞到桌子,擂钵匡当地跳了起来。狠狠撞的这一下,非常痛。
「没事没事,我去就好。你还有很多其他事要忙吧?」
「没有!」
「!」
岩垣吓了一跳。雪仓似乎是下意识地凶了出来。如果雪仓一消沉看起来就像幽魂的话,现在的她绝对变成了恶鬼。
「不,我有事要做。毛豆泥要用的上白糖也剩不多了,我一起去买回来。」
「是吗?那就拜托你啰。路上要小心喔!」
岩垣在乌丸家旧本宅与雪仓的父亲是同事,即便雪仓现在已经年过四十,还是把她当小姐对待,让她很不好意思。
「那我出门了。」
「啊,气象说下午开始会下雨,带伞出去吧。」
「谢谢你,岩垣叔叔。」
雪仓脱下围裙,将钱包和折伞放入购物袋。一直到离开厨房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被岩垣牵着鼻子走,对他喊了以前的称呼。
花颖的祖父千影离家独立时,雪仓六岁。
担任厨师的父亲当然留在本家,其他的佣人也一样。只有凤跟着千影,其中的原委雪仓无从知悉。
「岩垣叔叔,凤叔叔呢?」
「叫那家伙凤大叔就可以了。我是岩垣『哥哥』。」
岩垣一如往常地订正雪仓的喊法,接着却不像平日的他,用含糊的说法回答:
「反正他不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是了。」
岩垣说了这句话,将疏苗摘掉的花韭花插在雪仓的发际。
一年后,被本家带回来的真一郎,是个珠圆玉润的可爱小婴儿。
雪仓深信不疑,真一郎会健康地长大,总有一天会继承乌丸家。一想到支持真一郎健康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雪仓便开心不已。
然而,尽管幼小的雪仓可以轻易描绘真一郎的未来,却没有想到父亲的衰老。在她的想像里,父亲是以壮年的姿态服侍真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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