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花颖上午抵达时所见相比,库房看不出特别的变化,他拿下眼镜,凝神细看惠手指之处,发现铁制的门闩上有道垂直的痕迹。
大概是因为门闩长年日晒雨淋褪色后,只有闩座覆盖的地方保留原来的颜色吧。由于插上门闩时没对准,颜色的界线因而突出在闩座之外。
「妈,要是大家听到了,有些人会觉得不舒服啦。」
「回答我。」
惠能看出花颖要拿下眼镜才看得到的错位,可见其管理能力之高。华乃也是明白这点,才找不到借口吧。
「华乃。」
梢双手握拳,像在鼓励弟弟。惠回头瞪了梢一眼,梢赶紧松开手指,用僵硬的微笑敷衍母亲。
『看到了不该看的事。』
衣更月曾经这样说。
华乃满头大汗。
「我在找坐垫,想说是不是在这里所以开了库房……」
「棉被坐垫类放在棉被房,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吧?」
「对不起。」
华乃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感觉要是再继续施压下去,华乃维持理智的神经就要断了,连花颖也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
「这座仓库里收了各式各样乌丸家的人用过的物品。其中应该有些东西也会引起别人的兴趣。若是客人误闯进来甚至受伤的话,不管是这个地方还是乌丸家的名字都会受损喔。」
「可……可是我在客人来之前关好了。」
「闭嘴。」
虽然这句因年龄而削弱音量的低语,与掠过空气的杂音混在一起,但那研磨得纤细锐利的严厉,令听的人皆伏首称臣。
花颖的理智告诉自己要在惠发现他前回到屋里,却好像有只看不见的手抓住自己的关节,令他连换个姿势都办不到。既然如此,花颖只能一动也不动,静待三人回到宅子。
花颖才觉得惠放柔了射向华乃的视线,她马上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就是因为这样,才有老鼠跑到宅子里。」
老鼠。
花颖瞪大眼睛。
惠将门闩放回正确的位置,从领口取出怀纸。
「华乃,帮我解决一下。」
「……」
「你办得到吧?」
惠拿来擦拭手掌的怀纸上,沾着黑色的铁锈。
梢似乎再也不忍看着华乃低头无法回答的样子,插嘴说:
「妈,我来——」
「我做。」
华乃用力闭起双眼,再像是挺起怯弱眼皮似地张开。
「我会负起责任收拾。」
惠满意地点头。
花颖沿着阴影来到另一处阴影,压抑高昂的心跳,从后门奔进宅邸。以怀纸擦拭铁锈、无懈可击的白皙手掌,在花颖眼里如烙印般挥之不去。
「啊,当家少爷。」
两名佣人正在厨房将剩下的餐点装进餐盒,清洗锅具。
「不好意思,不用招呼我,继续忙吧。」
两人讶异地向花颖行礼后,将大锅子从炉灶上撤下。虽然厨房也有瓦斯炉,但只有三口似乎不够的样子。
木锅盖旁滴落黑色汁液,一名佣人将锅盖移到流理台,另外一名则从锅子中拿出一只小布袋。她将小袋子放在托盘上,拿勺子开始捞锅底。
洗锅盖的水声从花颖耳里听起来感觉很遥远。
「可以让我看一下那个吗?」
花颖不等佣人回答,下意识走近桌子。虽然感受到对方的不知所措,但趁着没被拒绝,花颖伸手确认了物品的重量。
「难道说……」
「花颖少爷?」
衣更月出声,将花颖从思考的漩涡中拉回现实。花颖向两名佣人道谢,以只有站在门口的衣更月才听得到的声音说:
「衣更月,挡下华乃表哥。」
花颖回到走廊,沾湿的手指握紧口袋里的手帕。
5
仓库里静悄悄的。少年压低鼻息,抱着膝盖缩在阴影里。
格子窗一照入光线,一部分影子便动了一下,站了起来。
「当家先生!」
海斗来到格子窗的间隙,露出尖尖的犬牙笑着。花颖拿低手机对着墙壁,间接照亮仓库四周。
「外面怎么样?警察要来了吗?」
「我不会报警,不过我知道犯人是谁了。」
听见花颖的回答,海斗的眼睛睁得像铜铃一样大,纤细的喉咙咽了一口口水。
「把这里关起来的人是姑姑,从这根棒子上采取指纹的话,大概会和姑姑的一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