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再报案,才先将他留在那间仓库里。」
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把海斗关起来是基于正义吗?」
「至少本人可能相信自己是正义的。或者也可以考虑是少年看到了不该看的事,囚禁则是对目击者略微施加的强硬手段。」
「从动机去反推很困难呢。」
衣更月深深行了一礼,以应答来说太夸张了。花颖原本心想,衣更月能不能把这一礼跟刚刚的毫无反应加起来除以二,但原来衣更月鞠躬的对象并非花颖。
「花颖当家。」
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女性从厨房往这边探头一看后,脸上的表情亮了起来。
「梢姐姐。」
两人在宴席前已经有过初次见面的问候,来者是惠的长女。
梢和惠长得并不像。惠容易突显妆容的五官给人难以亲近的印象,梢细长的双眼与上扬的嘴角看起来则像是随时都在笑的样子。
梢垂下带着泪痣的眼角,客客气气地抬手说:
「我担心是不是家母刚才在广间对您碎念,所以您待不下去了。」
「不,我没事。」
花颖慌慌张张地摇头。
梢在准备年菜期间声称自己迷路,多次经过仓库前。假设她是在九点以前抵达,避开众人耳目把海斗关在仓库后,再从玄关进门的话就说得过去了。
她是目前离犯人嫌疑最近的人。
「花颖少爷,我去仓库找一下毯子。」
「拜托你了!」
衣更月非常机灵,花颖马上跟着配合。如果梢是犯人的话,就不会眼睁睁地放任衣更月去仓库吧。
花颖太过紧张到头晕,他吞了一口口水,偷偷看着梢的反应。
衣更月一礼后,走向昏暗的走廊。
梢目送转弯的衣更月,轻轻发出微笑的声息。
「他真勤快呢。虽然我们家没有执事,但有一点点羡慕起来了。」
梢没有阻止衣更月。
「……姑姑好像觉得执事没有必要。」
「咦?她对您这样说吗?」
「嗯……感觉类似的话。」
花颖模糊带过,梢却脸色难看地搔着额头。
「不好意思,她总是那样。明明已经将公司交给我们经营了,还是每次什么事都要出意见,很没有退休的自觉对吧?」
梢的苦笑以对母亲的表情来说有点轻蔑,与惠摆出君临一家的大家长姿态有所出入。
「请放心,今后我与弟弟、整个若嘴家都会比过去更加支持乌丸家。」
「谢谢。」
一股仿佛要把人压垮的空虚在花颖回答的同时向他袭来。
梢觉得惠是个烦人的存在吗?以教育若嘴家、守护乌丸家为骄傲的惠,在梢的口中听起来像是个凡事都要发表意见、没用的人。
惠的所作所为绝对都是为了乌丸家与梢他们。不过,那是惠自己的主观,为了谁而做的举动,对方并非一定会领情。
即使是正义,也不一定会受到拥戴。
(好空虚。)
就像一直用心珍惜、养育至今的事物变了样,咬破身体窜出来般,只留下漆黑的空洞,任冷风对挖痕张牙舞爪。
无法回头,回不了头。
「花颖当家,主角离开座位太久,大家会担心的。」
「好。」
梢会这么温柔,是因为花颖是现任的当家吗?
今天聚集在这里的人都是如此。他们不过是珍惜那顶戴在花颖头上的王冠罢了。那是对只不过是接受头衔、没有做出实际成绩的花颖最正常的反应。
但是,惠一直以来都以自己的行动展现意志,一定也有很多人受过她的恩惠。尽管如此,当驱使她的信念稍微偏离时代的瞬间,就会被认为是自以为是,受到嫌弃。
花颖踩着吱轧作响的走廊,迟迟没有踏出下一步。
这个家一路走到今天,有多少人像这样被遗弃在过去了呢?佣人、亲戚、历任一家之主……是心怀喜悦地奉献自我?抑或吞下泪水放手,再腐朽老去呢?
在这花颖顶着的乌丸家名下。
「华乃!」
突然,打开的玄关传来一声怒吼。
梢脸色大变,奔了出去。花颖在土间排列的鞋子中寻找自己的皮鞋,套到脚上后前往屋外。
外头天气晴朗,无风无云,温暖的阳光缓和了寒冷。和煦的午后庭院里,一道突兀不安的声音从库房的方向传来。
「华乃,是你打开库房的吗?」
花颖本能地畏惧惠的怒容,下意识躲进庭院的树丛里。
惠双手插腰,库房的铁门在她背后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