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附近散步。」
一想像衣更月在不希望花颖存在的地方看见花颖时的心情,花颖便格外坐立难安。花颖双手连同眼镜复住脸庞,拱着上半身躲在驾驶座的影子里,不让人从后照镜看到自己的样子。
「花颖少爷。」
「干嘛?」
「我知道您非常累了,但在休息前可以借用您一点时间吗?」
「……知道了。」
如果衣更月要说教,他就乖乖听话。如果想去别人家,他会跟衣更月谈谈,要是结论不变,他就准备介绍信。如果是「要是一家之主不是花颖就想留在乌丸家」一类的希望,他会联系真一郎讨论。
只有这次,全部都是自己的错。尽管衣更月都已经那样提出忠告了,却还是好奇地跑去看热闹,最后竟一脚闯入犯人的集团。这不是没有自觉就能获得原谅的事。不论前看后看,都是绝对不能犯的失误。
衣更月在家门前停好车,打开车门恭迎花颖。
三日不见的家有一点点陌生,空间里带着无人存在的颜色。
「您要喝茶吗?」
「嗯。」
「我现在就去准备。」
衣更月行礼后迅速移动。
花颖在二楼的盥洗室洗手、漱口后走向茶室。虽然马上在书房听衣更月谈话也不错,但这或许是衣更月泡的最后一壶茶。
没多久,衣更月端着托盘现身。
竹叶般细长的椭圆形盘子里,分别盛了一口大小的炸虎鱼条派、方形三明治与梨子冻。Limoges窑场可爱的茶杯里散发的红茶香,是锡兰红茶。
花颖含了一口茶,温暖的红茶通过喉咙,缓和了他的心跳。
「什么事?」
「请过目一下这份数据。」
衣更月说着,取出两折式的纸制文件夹。到底是什么数据呢?花颖害怕地将视线投过去。
纸上印着的,是年度行事历,一整年写了密密麻麻的文本。第二张是花颖在毕业大学里取得的学分一览表,大约有三分之二用红笔画了底线。学分数圈了红圈。
翻开第三张文档,花颖同时停下了看着文本的视线与手上的动作。
「衣更月。」
「我知道这是擅作主张,但我根据您如果要念来乐美术大学可以抵掉的既有学分以及毕业所须的学分,制作了一份学习计划。」
不只是上课数据。计划里确认了上学时间、上学路线、放假日后,精密地计算了可以用来做一家之主工作的时间。
「由于您现在尚未成年的关系,请真一郎老爷做监护人。考试期间等时期,对于会妨碍学业的部分业务,请让我提案能够代理的方法。此外,我不才,但也希望能助您一臂之力。」
花颖绷紧全身神经,打起精神想有个一家之主应有的样子。他想让衣更月离开乌丸家后,将来如果有机会想起这间屋子时可以觉得:「虽然他是那样的一家之主,但最后的态度很了不起。」至少,这是花颖仅有的倔强。
然而,衣更月却在说明天的事。
在说明年以后的事。
花颖全身绷紧的心情神奇地别扭起来,脑袋无法顺利运转。
「一家之主没有必要一定是我吧?」
「关于这点,没有让您正确理解是我疏于努力,必须向您道歉。」
衣更月郑重低头,修正花颖的话。
「我说的是,您没有必要一定得当一家之主。」
句子前后换个说法,意思就不一样了。
「这不是为了乌丸家,而是为了我个人说的吗……?」
衣更月为高脚杯注入碳酸水,以手巾擦拭流出瓶子的水滴。
「请谅解我的无礼。当真一郎老爷询问我关于您入学的事时,我觉得他是叛徒。」
「叛徒?」
「对执事而言,失去主人等同死亡。不将这称为背叛的话该称为什么呢?」
尽管衣更月有礼的语气很难表达出词汇本身带有的怨怼,但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无处可泄的愤怒令他的眼睛稍微变得细长。
「我是这么想的——平心而论,不得不说花颖少爷以一家之主而言,从年龄、经验、能力、自觉等所有观点来看,都处于与历代乌丸家主人并驾齐驱还很遥远的状态,但尽管如此仍主张自己是一家之主是您身为主人唯一的优点,如果连这点都要放弃,您到底还剩下什么呢?」
由于衣更月极为礼貌地陈述失礼的意见,花颖以碳酸水润了润干渴的喉咙,觉得自己差不多可以辩驳一下了。
然而,一看见衣更月的表情,不论是反驳还是道歉,花颖都说不出口了。
「服侍对世界和平与万人福祉有所贡献的高尚主人,对我们执事而言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与喜悦。但另一方面,也正是无论怎样的主人都能完美服侍,才称得上是值得自豪的执事吧。」
如果是衣更月的话,无论去哪间宅邸工作都可以完美发挥执事的角色。花颖三天前这么说时,不过是自卑的迁怒。
「如果花颖少爷不是花颖少爷的话,乌丸家的主人就会真正成为一片虚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