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更月清澈的声音滑入花颖呼吸的空档。花颖吞了一口口水。
「恕我失礼,可以请教一个问题吗?」
「嗯……嗯。」
花颖原本以为自己事前已经经过充分思考,不管对方提出什么问题都能回答。然而,事到临头还是很紧张,显露出对手应该会迎头痛击的害怕神情。
衣更月抬起半阖的眼眸。
「我记得通风口宽二十五公分,高十三公分。」
「你记忆力还真好……」
「过奖了。此外,通风管十分狭窄,据我推测,即使是大小适中的婴儿要在里面爬行也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衣更月锐利的眼神与伶俐的反驳仿佛一把锋利的刀砍来。
花颖忍住想要逃跑的心情,朝丹田施力,以剑腭挡住斩击。
「人类是办不到。」
乌丸家没有一个佣人可以通过排气孔。
「但警卫佩洛就能送信了。」
衣更月端整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发现信封时在场的小狗。
花颖从缘廊起身,衣更月快速为食盒盖好盖子后,穿上鞋子。
朝缘廊下面一看,坐镇在束石上的支柱之间,通风管的出口就像土拨鼠从地底探出头般地位在那儿。不用特别钻到缘廊下,只要蹲下来就能摸到通风管的位置上,设有张着金属网的通风口。
「佩洛就是从这里穿过通风管,将信封和蒲公英运到地下室的。」
「恕我多言,我认为,将信封从室内的通风口投到边桌上对小狗而言是几乎完全不可能的事。」
衣更月向前一步挥刀。不过,这个反驳也在花颖的预料之中。
「不是投,而是下来。」
花颖的话仍有不足之处。衣更月没有提出指谪,是因为有人会因此而被逼到绝境。
花颖回击,以自己建构的理论之刃踏步向前。
「只要在边桌桌面上留下少量佩洛喜欢的香气就可以了。狗的嗅觉十分灵敏,加上小狗舔过桌面后,也不会留下证据。佩洛受到香气的吸引,穿过通风管,从通风口跳下。它应该没有发现自己送了一封信吧。」
衣更月沉默,继续防守的立场。
「通风管的长度、家庭剧院墙上孔缝到边桌距离的高度两者相加后,将这个长度的线夹在信封与项圈之间,再以不太黏的胶水将信封与蒲公英黏在佩洛的项圈上。当佩洛往边桌上一跳,线就会因长度不足而从项圈上脱落,信封与蒲公英便会落在当场。」
花颖回到设有缘廊的东侧,衣更月随行在后。
「假设信封掉落在边桌以外对计划也没有影响。无论掉在家庭剧院的哪里,都会达到犯人将信封放在上锁房间里的目的。」
花颖首次说出「犯人」这个词。小狗不过是遭犯人利用罢了。
衣更月停下脚步。
「犯人在事发现场回收本来就在房里的小狗。大概是用香气呼唤它过来的吧。这边也是一样,小狗就算不过来也没关系,只要在开灯前骂一声:『佩洛!』就可以了。看起来应该就会像是小狗从后面追进来进入地下室一样吧。」
花颖停下脚步,转过身盯着衣更月。
「是你,衣更月。」
「——……」
面对花颖致命的一刀,衣更月既不激动也没有崩溃大哭,就像尊没有感情的机关人偶般,伫立原地。
秋风拂过草坪,在凹陷的地面卷起一个漩涡,吹散了尘土。大树不安地晃动枝干,映在地上的影子却像侵蚀大地的钩爪。
花颖将视线落在微微摇晃的树影上。
「管理钥匙是执事的工作,若没有锁定犯案时间,第一个会遭到怀疑的就是自己。所以,我出门的那天早上,你才特地建议我带峻去看器材。」
前天,当花颖询问衣更月音响的相关问题时,衣更月回答得十分流畅。真一郎使用那间地下室时,已经在乌丸家担任男仆的衣更月不知道器材的使用方法和支持媒体才奇怪。
「很难想到你竟然会找峻当共犯。虽说把钥匙带走就好,但你或许还交代峻,要确实向我传达钥匙的所在位置。」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峻在车里脸色发白,不是因为「忘了还钥匙」,而比较像是「忘了说他拿着钥匙」。
「回家后,在确认茶室工程时,本来是没必要连屋里都看的。你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要开门。」
花颖当时被衣更月牵着鼻子走。以一家之主而言,这应该是个有点可耻的疏忽。听着花颖的借口,衣更月看起来更加冷静了。花颖咳了一声掩饰心虚。
「最后,你设法把我带去地下室了吧。因为只要钥匙回到手上,密室就变回普通的房间了。」
地下室是间偶然假装成「理所当然那样」的人为密室。
「怎么样?我有说错吗?」
花颖以压抑的呼吸,将不停升高、紧缩的心脏压回去,尽力保持同样的语调,质问衣更月。
「信封。」
正当花颖心想衣更月好久没开口说话时,冷静的声音回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