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更月为唐津烧茶杯注入热腾腾的煎茶,放在矮桌上。
「谢谢。哦?」
真一郎看到茶点附的糖渍栗子后,眼睛如同布满了星星般闪耀。
真一郎双手捧着茶杯啜了口绿茶,放下肩膀吐了深长的一口气。他以竹签压在糖渍栗子上将栗子分成两半送进嘴里后,绽放笑容。
「衣更月,你完全是一位执事了呢。我好怀念你在雨中拜托我雇用你的时候。」
「那时候啊……」
那是衣更月年轻气盛的时候。
他现在仍远远不及凤。衣更月在喉头压下这句打算脱口的话。如果真一郎和凤在吵架,他最好小心观察说出凤名字的时机。
「你长大了呢。」
真一郎调皮地笑着。
自从真一郎回家后,衣更月一直处在紧张的情绪里。然而,这绝不是讨厌。在脑海中反复思量应有的行动那种舒服的紧张感,以及身体跟着预想顺利完成时的成就感,令衣更月的精神十分亢奋。
真一郎是衣更月的第一个主人。
衣更月受到乌丸家雇用,经历七年男仆的时间,一想到自己现在以执事的身分和真一郎说话,他就激动得起了鸡皮疙瘩。
「没有真一郎老爷,就没有现在的我。」
「你太夸张了啦。」
「不,绝不夸张。」
能与凤和真一郎相遇,对衣更月而言是难以取代的侥幸。
「我绝不会让您失望。」
衣更月在真一郎面前再次对自己的内心发誓。
真一郎接受衣更月的视线露出微笑。执事不可以凝视别人的脸超过三秒钟。
衣更月以职务覆盖害羞的心情,重新冲泡煎茶倒入空杯里。
「其实,我有事情想和衣更月你商量。」
热气缓缓从茶杯中升起。
难道是关于和凤吵架的事吗?真一郎和凤相处的时间当然比较长,不过,或许有些事是真一郎不知道而衣更月知道的。
「请尽管吩咐。」
然而,真一郎却没有提起凤的名字。
「花颖不在真是刚好。」
真一郎意外的话语落在寂静里。衣更月感觉自己的心脏正不规则地跳动。与刚才不同,这是讨厌的紧张。
说话的人明明是真一郎,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快感和心虚感,一层层地粘贴衣更月的脖子后。
这一定是错觉。花颖是主人,衣更月正正确地运行职务。现在这样服侍真一郎,不也是因为花颖的命令吗?
「是忌讳让花颖少爷听到的话吗?」
衣更月打起精神问道。真一郎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
「是很亲的朋友在替我担心,听说花颖有一些不好的谣言。我也不知道详细的情形,但好像说不上是适合一家之主的传闻。」
衣更月吃了一惊。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事。
「很抱歉。我连有这样的传闻都不知道,是我怠忽职守。」
「你做得很好了喔。」
「但是,要是凤的话,早就会得到情报,确认传闻真伪,对谣言源头有所应对。」
「你没必要变成凤。」
真一郎温柔的体贴令衣更月深切感受到自己的不成熟。衣更月和凤是不同人,变成一样的人对双方来说都没必要。衣更月有衣更月的角色。他虽然知道却露出了彷徨,让真一郎关心自己实在是太丢脸了。执事,必须常保冷静。
「我很抱歉。」
「好了好了。传谣言的人只要有趣就好,根本不在乎是真的还是假的,重视真相的人不会带头加入谣言。大家都知道那是没什么可信度的事。」
「是。」
「朋友是提醒我不要让人有隙可乘,但以我个人来说,是觉得既然已经让位了,花颖高兴想把乌丸家怎么样就怎么样。」
真一郎的侧脸没有虚伪。他不是装腔作势,而是真心这么觉得。
「可是,花颖还未成年,我又是父亲。如果他真的走错路的话,我必须先听听他的说法。」
真一郎放下茶杯,抬头看向衣更月。
「我可以拜托你吗?」
那是直率的眼神。
「请交给我负责。」
答案根本不需要问。
3
「所以……为什么要问我?」
男子看着说明事情经过的衣更月,表情像是想要咬住espresso特别厚的杯缘一样。
赤目刻弥。在衣更月眼中是个要特别注意的人物,却是花颖的朋友。
衣更月斟酌着字词,垂下视线。宛如萤石结晶的照明映在特调咖啡上,看起来就像浮起来的方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