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止还是如此。
现在的雪仓感觉连身边的气氛都染上一层煤灰,空气全都静止不动。
「雪仓太太。」
「……对不起。在堂妹、儿子之后,连我都……」
「妈,你没做错任何事。」
「但现在就是这样给衣更月执事添麻烦了呀。对乌丸家也是,做了这种忘恩负义的事,实在是太糟糕了。」
雪仓的呼吸不自觉间变得像在抽泣,峻抓住她跟着呼吸抖动的肩膀,像是要雪仓配合自己似地,在她面前缓缓吸气。雪仓闭上眼,双手贴在胸前。
「衣更月执事,先让家母搭出租车回去,由我来说明状况。」
峻耐心地引导表情沉重、连半步都走不了的雪仓,让她搭上出租车,告诉司机地址后,送雪仓离开。
咖啡店的间接照明昏暗,令人忘记外头的时间。
衣更月悄悄确认怀表,现在差五分钟十二点,花颖能平安收到午餐吗?
在昏暗的咖啡店角落,衣更月隔着桌子与峻在矮沙发上相对而坐,等着他开口。
峻低头沉默不语,在两杯咖啡上升的热气快消失时,下定决心般说了第一句话:
「我想要辞掉乌丸家的工作。」
出乎预料的一句话。
衣更月张开神经,努力不让自己的想法有所偏颇,反问峻:
「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目击者。有个男人说……看到妈妈偷钱包。他对妈妈说不然就联系工作的地方,被害人看到妈妈慌张的样子,跟我们说她不会报案。」
「被害人是?」
「她叫君村有理,据说是东区烹饪专门学校的学生。好像是听到妈妈是厨师后,出于同情或是同理心?就说不报案了。」
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吗?然而,就某种层面而言,这个结果比警察介入还要令人不痛快,因为雪仓失去了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雪仓太太有说她没偷东西吧?」
「是的,但是没有人相信她。她觉得被别人当成犯人来看不能在乌丸家工作,非常沮丧,也听不进去我说的话。」
「乌丸家需要雪仓太太也需要你。为什么连你都要辞职呢?」
「因为我真的有偷过一次东西。没办法赖皮到妈妈都不在了还留下来。」
虽然峻在微笑,但衣更月觉得他看起来像是被自己的话伤到一样。
「请别为我们担心。我爸爸还在上班,家里不会变得没有收入。其实,我也收到了留学的邀请,刚好在犹豫呢。啊,讲『刚好』会不会太没礼貌?差不多在犹豫?恰巧在犹豫?」
总是不小心把真心话讲出来与直来直往的个性,这就是峻。他改了好几次说辞后,微笑着说:
「对方好像是看到我在美国当造型师时的作品,说要给我奖学金,问我想不想再进修。虽然我已经拒绝了一次,但对方跟我说如果改变心意可以随时联系。所以,我在想是不是要拚拚看。」
对已经看向未来准备迈出步伐的人,还有谁阻止得了呢?
「我会很寂寞。」
受到峻的影响,衣更月坦率地低吟。峻脸上的笑容落下了泪水。
5
花颖奔往医院,在那里迎接他的,是被白色绷带包起半张脸的驹地,露出来的那只眼睛也是紧紧闭着,无法映照花颖的身影。
驹地身上延伸的电线链接着一台机器,上面画着规则的波形图;盖在嘴巴上的透明呼吸罩,帮助驹地呼吸,透着些许白色雾气。
「请问是家属吗?」
「啊,驹地的父母在北海道,我们是他工作地方的人。」
进入病房的医生向护士点头确认后,请花颖跟桐山坐下。花颖没有坐下的心情,来回看着床上闭着双眼的驹地与医生。
「他怎么样了?」
「不需要担心。虽然头部表面裂伤、手脚擦伤,但骨头和脑波都没有异常。只要恢复意识,马上就可以出院了。」
「这样啊……」
花颖打从肺部深处松了一口气,上半身摇摇晃晃。一旁的桐山马上扶着花颖的肩膀支撑他。
要振作。花颖打起精神。花颖是桐山和驹地的主人。
「这是驹地先生被送过来时的随身物品。」
护士拿出托盘,上面是钱包、紫藤色的手帕、装着饭团的塑料袋以及吃了一半、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口香糖。花颖可以想像驹地买完东西回家时遇袭的情形。指针停在十四点十二分的手表,鲜明地刻下那股痛。
「犯人抓到了吗?」
「没有。警方也要我们等驹地先生醒来后通知他们。」
桐山和医生的对话从花颖的大脑表面滑过,没有进入脑袋里。
托盘上的塑料袋后面有个奇怪的颜色。
一块碎掉的绿布。
「花颖少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