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么名字?」
赤目弯下身躯发问,小孩子逃也似地躲到父亲身后,从西装裤旁露出半张脸说:
「……我叫乌丸花颖……四岁。」
「他有点胆小。请跟他好好相处喔。」
那位父亲伤脑筋地笑着说道。
总觉得对方是个很温暖的人。不过,这份平静维持得并不长久。
那天,祖父依然决定用高于行情的价码买下赤目喜欢的画作。老板泽鹰带著白手套和口罩,从箱子中取下画作。就在这时——
如同火苗点燃般,花颖开始哭泣。
年幼的赤目不知道花颖拥有与生俱来的独特色彩感知能力。一心想着该如何止住他的哭泣而张皇失措。
当他注意到时,祖父摆出了十分吓人的表情,老板泽鹰脸上则失去了血色。
祖父知道店家硬卖给自己的是赝品后,大发雷霆,在愤怒的驱使下逼迫泽鹰家关门大吉。
虽然事情的原委没有公诸于世,但在充满好奇心又狭小的圈子里,无法堵住悠悠之口。谣言一传十,十传百,赤目家成了大家的笑柄。
祖父颜面尽失,再也不看赤目一眼。哥哥姐姐也翻脸如翻书般避开赤目,父母远远看着在亲戚中遭到疏远的小儿子,整天难过地自怨自艾。
激烈的嘲笑与刺耳的坏话紧紧纠缠着赤目。
再也没有人相信赤目的话了。
※
花颖愕然无语。
花颖没有见过赤目的印象。过去,那些随便混合的画材就像整片涂在花颖头盖骨内侧一样,只要不舒服他就会哭。
花颖从来没想过还有自己以外的其他人,会因为这种事而感到痛苦。
「我只是对喜欢的东西说喜欢罢了。」
放羊的孩子不停说谎,最后没有人愿意相信他的真话。
赤目与他相反。
唯一的一次假货,让赤目的所有都成了谎言。
「蛋糕店是奶奶说要出钱帮我开的,算是成年前的测试吧。虽然我没有特别喜欢甜食,但看到一开始反对投资的那些家伙们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露出谄媚讨好的笑容,我的心情就很好。」
赤目像是真的很高兴似地呵呵笑着。
「你以前就认识我了呀。」
「跟你不一样啊。」
赤目记得花颖,从没忘过,怀恨至今。
「我听说花颖要回日本,会出席芽雏川笨儿子的宴会。只要待在主办者身边就能自然而然认识你了。」
「堵住被害人的嘴巴也是因为这样?」
「当然是因为让你被怀疑比较有趣吧?」
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你是不是也对妮尔说了什么?」
昨天寄来的那封神秘信件。
花颖少之又少的熟人中,用英文写信的人极为有限。信里充满错字和漏字,就像是避人耳目慌慌张张写下来的一样。
「我都说了会一直监视她的。」
「……!」
「只是说说罢了,我什么都没做。花颖,你忘了吗?我可不想为了你而有任何犯罪的前科。」
赤目意兴阑珊地托着腮。
实际上,赤目和事件没有任何一点关联。没有证据。他有直到昨天为止人都在意大利的不在场证明。
「所以,你让泽鹰小姐替你犯法吗?」
「你问她啊?」
赤目仰着下巴,将花颖的注意力转向在身后待命的泽鹰身上。
一与花颖的眼神接触,泽鹰下定决心毫不迟疑地表达同意。
「我和哥哥若能补偿赤目少爷,即使花上一辈子也在所不惜。」
一辈子。
花颖的脖子变得好沉重。
花颖把比任何人都还要忠于自己的赤目变成了放羊的孩子。如果花颖认错,像泽鹰一样牺牲自己的人生,赤目会比较好过吗?
「花颖少爷。」
听到这声特别冷静的呼喊,花颖才想起衣更月的存在,心中瞬时涌现愧疚的情感。都是因为花颖,他们才会蒙上不白之冤。
衣更月倒过沙漏。
「您要再喝一杯茶吗?」
「咦……?」
不理会来不及回答的花颖,衣更月收下花颖的茶杯,将冷掉的红茶倒进水方,重新注入泡好的茶,递到花颖手上。
茶水的热气扑面,清澈均匀的水蓝色舒缓了眼睛。花颖啜了一口茶,凉爽的香气穿过鼻子深处,滋润喉咙,温暖了胃腑。
花颖垂下眼深呼吸。
小小的线头从温暖的体内深处软绵绵地松了开来,最后变成没有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