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丸家的主要走廊往东西向延伸。夹着走廊的南侧是乌丸家人与客人专用的区块,北侧则是佣人工作的后台。
南侧以位于中心的玄关大厅为起点,分为东西两侧,访客出入的茶室与晚餐厅、准备餐点的配膳室在西侧,书房与起居室则位于东侧。
大摆钟靠近走廊的东边,伫立在起居室前方。
那是比花颖还要高,以橡木打造的大摆钟。表盘以金属和珐琅制成,微微反射的光线浮现罗马数字。
摆钟整体的轮廓非常简单,上方巴洛克风的装饰散发出一股庄严的高贵,钟体侧面的雕刻落在线条美丽的科林斯柱式上,两条重锤上也有细腻的装饰。摆钟的重锤设计为一星期拉一次炼,直到下降为止,时钟会持续运作。
「这个时钟感觉真的很古老耶。」
「衣更月查过用品目录,据说这是十九世纪德国制的时钟喔。」
「那出来的会是德国爷爷的幽灵吗?」
「大钟爷爷……」
花颖光是重复赤目的话就已经用尽力气,就算是玩笑也笑不出来。
玻璃门扉反射的光线令人眩目,赤目将手掌复上手机的光源,通过血液的红色光线从指缝间流泻而出。
「花颖。」
听到赤目呼喊自己,花颖感觉全身的皮肤都缩了起来。
走廊温热的空气静止不动,维也纳式的指针刻划着时间,以无机物来说,声音显得十分轻柔。
『烦恼的时候,请跟大摆钟商量。』
那是凤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说的糊涂话吧。
摆钟的指针等着花颖的话语。
说到花颖正在烦恼、让赤目听到也没关系的问题,现在马上能想到的就是记忆犹新的那件事。
「请教一下。」
「好生硬喔!」
花颖借由微弱的光线瞪了一眼笑出声的赤目,抬头看向大摆钟的表盘。
「关于若嘴家的继承人,我可以给他们建议吗?」
沉默。
寂静。
小小的声音并列,指针转动着。
宛如警钟的心脏跳动渐渐放慢,不顺畅的呼吸缓和下来,花颖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吐气的瞬间——
「不——行。」
不是赤目,也不是花颖的声音。
耳畔响起频率偏高的模糊女声。
「…………」
「……!」
花颖和赤目无言地抓着对方的衣袖,交缠般地逃回茶室。
4
无情的赤目以大学的功课为理由开车回家了。花颖因此陷入无法从茶室离开一步,包着毯子在沙发上迎接早晨的窘境。
花颖也知道日本大部分的大学都在放暑假,上学期的课在七月结束,根本不会出什么功课。
(我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遭到赤目抛弃,打给凤的求救电话又只能得到没有回应的语音。花颖不敌睡意,反复打瞌睡与醒来之间也缓缓趋向睡眠。当花颖渐渐不晓得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睡着的时候,眼皮微微睁开的视线里,捕捉到无声移动的黑影,花颖跳起来抓住对方的手。
「衣更月,有人入侵!」
「您这话真是令人不安呢。」
衣更月将重叠的餐具放回桌上,只手接下花颖肩上滑落的毯子,三两下便俐落地卷到手臂上。
不同于自己焦急的样子,衣更月的冷静让花颖更加焦虑。
「我跟大摆钟说话以后,它出声回答了。家里门窗有锁好吗?监视器呢?」
「执事工作间里设有警报设备,家里若有通知送到保全公司,工作间的警报也会同时响起,但昨晚并无启动。今天早上六点钟巡视时,门窗锁确认皆无异常。需要为您准备监视器画面吗?」
「嗯。不,等等,在那之前你跟我来。」
花颖一朝向房间大门,衣更月便将毯子放在一旁,抢先转开门把。花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下意识地想闭上眼睛。然而,门外的走廊一如往常,在早晨凉爽的静谧中,悉心为花颖敞开通路。
走廊现在的视野比夜晚行走时还清楚,空间却呈现有限的感觉。黑暗的走廊给人一种无限延伸的错觉,仿佛踏错一步就会跌落地狱的深渊。
间接照射进来的舒服阳光洒在玄关大厅里,楼梯内侧则是大摆钟。花颖绕到楼梯底部,从扶手背面偷觑着大摆钟。
没有。
花颖找不到应该要在那里的某件东西。
「糖果不见了……」
「您放了糖果吗?」
「给予劳务报酬是礼貌吧?」
赤目回家前有陪花颖完成这件事。或许赤目心里也有些害怕,认为应该表示敬意吧。花颖很确定,他和赤目各自在大摆钟的玻璃窗前放了一颗牛奶糖做为供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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