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早晨对花颖而言是一段内心平静的时间。
自公校毕业后,没有人会不识趣地中断他的睡眠。在半梦半醒间悠悠地唤醒意识,这段安稳的时光是如此舒适。
渐渐清醒的脑袋所思考的今日预定行程,也没有必要非遵守不可。让思绪驰骋在可变的未来中,放任无限的可能,是近似文本游戏的一种游戏。
在开始具体思考早餐要吃什么、接下来的行程要做什么时,脑袋也完全苏醒,能够带着好心情离开棉被。
然而,这也是回家以前的事了。
「早安,花颖少爷。」
门外响起预计花颖差不多该起床的声音。时机实在太过恰好到仿佛看穿花颖的脑袋似的。
「……嗯。」
一听到花颖的回应,他便走到窗边拉开厚实的窗帘,迎进通过蕾丝的春日阳光。阳光下的西装背影姿态挺拔。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即使身处中世纪的英国,应该也是位备受欢迎的男仆吧。
形状姣好的鼻子与下巴勾勒出的直在线立着嘴唇,发现衣更月侧脸的优美线条后,花颖偷偷抹了抹自己的鼻头。
「花颖少爷有花粉症吗?」
「没有。没事。」
算了。反正没有那种要论及主人美丑的传统。
花颖冷冷地回答,披上衣更月展开的针织外套,将背靠在叠着的枕头上。
「今天早上温度几度?」
「九度。气象报告说白天会上升到十五度。」
衣更月恭敬地回答,在Belleek的茶杯中注入红茶。早上的茶叶似乎是阿萨姆。温和的香气与口感,对刚起床的身体没有任何负担,正合花颖的喜好。
花颖拿起杯碟上的茶杯,直直瞪着衣更月无懈可击的举止。
「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纽约的温度呢?」
「同样是九度。」
「圣彼得堡?」
「预报说白天会上升到七度。」
「新加坡?」
「傍晚应该会降到三十度。」
「赫尔辛基!」
「虽然根据气象报告会超过五度,但因为下雨可能会有所变动。」
「唔……」
衣更月就没有死角吗?小小的恶作剧悉数遭到反击,花颖握紧了茶杯把手,手指头因抵着四角形的边角而作痛。
「您在考虑旅行吗?」
「若是到了日本很难受的季节我会考虑。我也想尝试看看赏花。」
小时候,花颖不太了解赏花和在公园玩有什么不一样,不过如果是现在,虽然无法喝酒,但享受樱花风情的方法或许有所不同了。
「那么,我再将花园宴会适合招待的宾客名单列给您。」
「等等。」
也太不同了吧?
面对出声阻止的花颖,衣更月既不笑也没有道歉,只是像切掉开关的机械般停下了动作。
「赏花只是我个人想看樱花而已,不需要客人。」
「我知道了。对了,花颖少爷……」
衣更月顺从地回应,将花颖的室内拖鞋与鞋子并排在床边。
「什么事?」
「雪仓说希望能与您讨论今天要呈给客人的菜色。」
「客人?今天?」
脑中是整片樱花景色的花颖,还没消除花园宴会的残影,花了三十秒的时间才想起衣更月口中的客人是谁。
「对,我忘了。」
急急忙忙将茶杯放回杯碟上时,衣更月从身旁递上托盘。时间分秒不差。
花颖本着无聊的反抗心,一口气喝完红茶后才将杯子放回托盘,随手拨开还很温暖的被窝。
「跟雪仓说来书房。峻也是,必须决定服装和发型。」
「我会让他们马上过来。」
衣更月行礼,整理茶组。
要在家里走动,还是穿鞋子比较好吧。花颖一从床上放下双脚,脚趾头刚好就对着鞋子的方向,令他再次为衣更月的完美无缺不甘心得想跳脚。
2
「真是太蠢了,花颖。」
在接待室的沙发上比主人花颖更放松,还不以为意地大放厥辞的,是客人之一的赤目刻弥。
身为世家子弟、比花颖大两岁的刻弥,既是大学生,也同时是在法国成立本店后朝世界各大都市拓展店铺的点心店老板。
不过,就算没有这些头衔,他还是一样会笑花颖吧。花颖最近也渐渐发现,赤目的一派轻松是个性使然。
「想有一家之主的样子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