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颖的心头略过一丝不安。即将迎接还历之年的凤与甚至还没成年的花颖之间,情况应该略微不同吧?
「衣更月,稍微整理一下就好了喔?我的发质属于比较难复原的那种。」
「我会妥善处理的。」
眼神不要发亮,太恐怖了。
这是花颖遭遇足以匹敌浴缸事件惶恐不安的一刻。
叩叩……叩……
「不好意思,花颖少爷。」
屋外响起了宛如烟雾消失前的飘渺声音。是最近听惯的一道声音。
「雪仓吗?没关系,进来。」
配合花颖的话语,衣更月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雪仓叶绘。
黑色连身裙上围着条白色围裙,身上没有一件工作上不需要的饰品。尽管时节已至春天,但黑色丝袜让人看不到一丝肤色,黑皮鞋、白手套、白口罩包覆着肌肤。
蓬松的黑色长发带点卷度,于脖子后方绑成一束,浏海则以黑色发夹固定。
虽然花颖听人说过露出额头会看起来更有精神,但是在雪仓身上似乎造成了反效果。脸色苍白,眉毛稀疏。雪仓垂下带着阴影的眼神,不太有血色的嘴唇开阖道:
「百忙之中打扰您了,身为佣人却做出呼唤主人此等鲁莽的行为,真的十分抱歉。」
深吸一口气后吐出的话语,比雪仓外表给人的印象还要井井有条。
「怎么了?妳是来帮忙整理仪容的吗?」
「关于这部分,我带助手过来了。」
「谁?」
花颖倾首表示疑问,门口的死角便冲进一道人影。
「您好吗?小的来了!」
「雪仓峻。」
叶绘的儿子。
黑色长袖针织衫外套着一件短袖衬衫,棉质长裤的腰部垂了一只皮制腰包。橘色的帆布鞋似乎经过一番仔细清洗,边缘及脚尖的颜色已经变浅了。
一点也看不出来他与宛如幽灵画的叶绘是母子。雪仓峻身上的轻快气氛令室内灯光仿佛也都亮了起来。
「今天是家长工作参观日吗?」
虽然花颖不是为了逗大家笑才开玩笑的,但不只衣更月毫无反应,连雪仓母子听到这句话后都脸色发白,以几乎要顶到膝盖的程度低下头。
「先前给您添了麻烦,真的非常抱歉。」
「我们母子俩承蒙老爷天大的恩情,感激之情实在溢于言表。今天辜负那份心意,以这种形式再次一同前来,真的非常抱歉。」
仔细一看,峻的膝盖颤抖得喀哒喀哒直响,叶绘将手放在他的背上。
因为峻弄坏了家中的用品,还试图隐匿不报。虽然完全没有做错事的自觉会令人困扰,但已经反省过的人一直停留在过去就更伤脑筋了。
花颖旋转椅子,把身体朝向雪仓母子,单手支颔说道:
「别担心,我现在还不想吃雪仓以外的人做的Kouign Amann。」
「老爷……!」
叶绘擡起脸,目眶湿润。峻一边扶着看起来快要因贫血而昏倒的叶绘,一边噙着泪光,笑成一团。
「母亲非常喜爱老爷致赠的茶杯,将它放在雪仓家的神坛上每天早上参拜。」
「嗯……拿来泡茶也没关系喔。」
花颖只能回以无力的笑容。
峻与叶绘开心了一阵后,突然绷起严肃的表情,宛如下定必死的决心般握紧拳头出声道:
「如果您不嫌弃的话……」
以颤抖的声音提出了一个建议。
「喔喔!峻,干得好!」
镜子里有一位优雅的年轻绅士。是谁呢?正是花颖。
灰色的西装搭配水色领带,手腕的袖扣是银色的,方块中间伴着一颗和领带极为相衬的同色星星。皮鞋是擦得发亮的黑色,脚尖部分不过分细长是花颖的偏好。
总是不太上心的头发,如今顺到耳后,只露出右边的额头,垂落左侧的浏海与后面的头发,则以造型用具与电棒描绘出和缓的弯度。
看到花颖开心得前后左右从镜子观看自己身影的模样,峻卷起电棒的电线,露出了害羞的笑容。
「谢谢您。若是能稍微报答一点您的恩情就太好了。」
「我非常满意。」
也好想让凤看一看。拍张照片吧。
当花颖准备拿起智能型手机时,注意到了衣更月的视线。
花颖现在的执事,是衣更月。
令人想要献出真心的主人。
成为让衣更月有这种想法的主人,是花颖目前的一个指针。若是达不到,凤侍奉自己的那一天将永远不会来临。
看不出表情的衣更月与正在思考的花颖形成了互瞪的局面,令雪仓母子有些狼狈。花颖从抽屉拿起衣更月喜欢的绿色领带,朝衣更月的方向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