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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更月取出的是张折成三折的纸。花颖打量着衣更月和纸张,小心地接下,摊开了纸张。
纸张上半部印着电脑打字的「任命书」三字,内容是任命名叫衣更月的这名男子担任执事。花颖接着摊开下半部,一道手写署名写着凤的名字。
花颖在父亲的代笔信上看过好几次。
那的确是凤的笔迹。
「为什么?为什么凤要离职,而且还让一个来路不明的年轻小伙子接任?」
花颖的手直发抖。是愤怒、动摇抑或悲伤,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在任命书被抓皱,增加新的折痕以前,衣更月从花颖手中抽出任命书,小心地将纸张折好放回内袋。
「花颖少爷。」
「干……干嘛?」
花颖并不是个特别胆小的人,不过,由于衣更月个头比花颖还高,一旦被他盯着看,便不由得退却起来。
说话前保留一段时间似乎是衣更月的习惯。与符合时下年轻人的外貌相反,衣更月以严肃的口吻和夸张的用字遣词接着说:
「我等为侍奉主人之身。唯一的主人对好几名佣人的注意不若我等对主人所投注的关注,是极为自然之事,然而,您知道乌丸家如今雇用了几名佣人吗?」
「为什么我必须回答这种问题?」
「如果您是一家之主的话。」
被人这么一说,就很难拒绝回答了。
花颖不情不愿地弯着冰冷的手指,数起出入家中的固定雇佣。
「有执事凤吧。每天来往家里的,有园丁桐山和女管家兼厨师的雪仓。」
「她现在因为闪到腰正在休养中。」
「是吗?雪仓还不到那把年纪吧?她还好吗?」
「听说她上个月满五十一岁了。根据医生的诊断,需要花几天的时间复原。」
花颖待在日本的时期,是念寄宿中学以前的事,也就是五年前。不过,恐怕不是五年的岁月改变了雪仓,而是对当时还是小学生的花颖而言,觉得雪仓从自己出生以后就一直没有改变吧。
「现在由雪仓的表妹片濑优香代理临时厨师一职,家中的整理工作则由雪仓的儿子峻负责。两人都已得到真一郎老爷与凤先生的认可。」
「这样啊。」
如果是父亲和凤的判断就不会错。花颖吐了一口气,想起弯到一半的三只手指头,重新弯下第四只手指头数道:
「再来是……还有谁呢?褓姆的话,我已经是不需要人照顾的年龄了,家教是由凤兼任,守卫从以前就是委托保全公司……啊,还有司机驹地吧。」
花颖在脑海中描绘着家里与庭园的每一角,从各个工作岗位联想负责人。大扫除期间来的清扫业者和负责整修房子的木工与佣人的性质又不同吧。
当花颖再也想不出来的时候,衣更月细长的眼角看起来透着微微的失落。
「因为是在花颖少爷前往英国后才受到雇用,不知道也无可奈何。」
「嗯?」
「直到昨日以前,我担任家中的男仆(footman)。凤先生升为总管(house steward)后,我就被任命为执事(butler)了。」
衣更月以彻头彻尾冷静的声音,正当化花颖的疏漏。
「唔……也就是说,凤升官了吗?」
「诚如您所言。」
衣更月点点头。
「我了解了。那么,所谓的总管,具体来说——哈啾!」
打了个喷嚏,一股寒意窜上花颖的背脊,他冷得脚尖都要失去知觉了。
「花颖少爷,请。」
衣更月在花颖跟前摆好铺毛拖鞋,又从ottoman——置于床脚的脚凳里取出长袍,披在他发冷的肩上。
花颖有一瞬间想要拨开,但是地板非常冰冷,而睡袍和拖鞋是如此温暖。
(这是为了凤的面子。)
花颖给自己一个最合适的理由,侧头看着衣更月。
「我姑且先认同你吧。你是家中的新执事。」
「谢谢。」
「如果是执事,在主人打喷嚏前,不是应该先准备好长袍和拖鞋吗?」
花颖将心中尚未消散的反抗感化作小小的讽刺投向对方。衣更月不带感情地回答:
「很抱歉,因为直到前一刻为止,我才刚被认同为执事。」
重新注入温暖的红茶,衣更月将茶杯连同杯盘放到哑口无言的花颖手中。
2
在年幼的花颖眼中,凤就像个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
十八年前花颖出生时,凤已经以乌丸家执事的身分待在家里了。
念幼稚园时,对花颖而言,凤尚未跟其他佣人或是父亲公司出入家中的人有太大区别,觉得他就是个帮助双亲,对佣人们下达指令的亲切叔叔。
对凤的看法有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