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仅存、唯一还活着的家人。
然而不论在法律上或医学上,她都被判定为「死亡」状态、全靠身上接着的东西维持着的生命。
也是接下来,我要为她带来死亡的、唯一的妹妹。
拳头握得死紧没有血色,既没有往上举起也不往下敲打,我就这样站着。
跟平常一样开始,却没有跟平常一样度过的那一天,是我被那个称作命运、不知道到底什么意思的东西夺走了所有的日子。
──你冷静听我说……据说你的家人遇到车祸。
听到这句话,我的笑容依然不变。
(老师是在说什么啊?)
词汇懂了,但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车祸?爸爸、妈妈、美穗?
「……等一下我会开车载你一起去医院。你千万要保持冷静,你知道亲戚的联络方式吗?」
「一定没问题的,知道吗?」
走廊上,对于班导师跟学年主任担心的话语,我没有一丝真实感。
事情是源自妹妹吵着要去海边玩,作为搬家的庆祝,所以父母跟妹妹三人早上就先出发去海边。
我因为有暑假前的结业式,预计去社团露个脸再搭电车去会合。
「我的父母,以俗话来说,就是私奔了,跟妈妈那边的亲戚完全没有往来,所以我不认识。然后爸爸那边的祖父母已经过世了。只剩下爸爸那边有一个叔叔,经常在海外飞来飞去,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连络上。」
「…………」
对于我的回答,询问我的男老师跟女老师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恐怕是,因为预想到我艰困的未来而无语吧。
接着我依然没有任何真实的感觉,就这样被带到另一个县市,一间面朝大海的县立医院。
在那里,抵达的第一个房间里看到的是脸上盖了白布的父母亲。
已经是不会笑,也不会骂人,沉默的遗体。
看了那个景象,我心里浮现的是「啊啊,好像在电视剧里看过这种剧情。」依然是毫无现实感。
穿着白衣服的男性靠近我。
──带着一脸沉痛。
接着是短暂的沉默。
即便是相较之下比较习惯死亡,也习惯了进行告知的医师,对于接下来必须告诉我的事实也感觉到沉重吧。
「……美穗,我妹妹在哪里?」
打破沉默的,是我的声音。
一起搭车的应该有三个人。
「……请往这边走。」
我跟在医师后面走着。
直到医师在某间病房前停下为止,我听得到的只有脚步声而已。
(……美穗。)
到此我终于开始理解了。
在学校,老师们跟我说话的时候,刚刚看到沉默的父母的时候,像是看电视ㄧ般,漂浮在非现实中的心,跟我眼前这个所谓现实的世界重叠了。
「啊啊……啊……」
不知不觉泄漏出的声音。明明是我的声音,听起来却很远。
我已经感受不到紧握到发白的手上的痛楚跟周围的景色,只是看着前方。
装设在那间房间的玻璃窗另一边,有一个身上接了很多管子的少女──
「……啊啊……啊……」
到刚刚为止的景象都苏醒了。
没有窗户的黑暗房间里,躺在那里的父母亲的样子──
「…………」
接着,我意识到。
我,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独自一人了。
「……据说你父母亲跟妹妹遇到的车祸非常严重。」
我无法言语,只能看着医生的脸,被告知的讯息是这样开头的。
对着没有任何反应的我,医生又继续说着。
用着对小孩子说话并不相称的礼貌、平静的语词。
「救护人员赶到的时候,你的父母亲已经没有呼吸……妹妹则是重伤意识不清,但还有生命迹象,虽然马上就进行急救……但是……」
到此,像是要冷静下来,不是让我冷静,而是让告知这个消息的自己冷静下来,医生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
「……但是,急救无效,刚才已经判断美穗没有办法自主呼吸了。现在是靠人工呼吸器维持心肺活动的状态。」
「……植物人,是这个意思吗?」
对我的疑问,医生摇了摇头。
「……不……一般的植物人状态是指大脑丧失部分或全部的机能无法恢复意识的状态,但大多数人脑干跟小脑都还有功能所以能够自主呼吸,虽然有极少数能够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