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未询问「能不能抽菸」就直接叼起了一根菸,「禁止吸菸!」房东太太立刻大吼,他耸了耸肩。
「要不要去可以吸菸的地方?」
「不,不用了。很快就结束了。」
虽然这么说,新城却迟迟不开口,他不干不脆地咬着烟上下摇来晃去。
「朔少爷好吗?」
新城双眼皮的眼睛锐利地看着我。
「不好。」
「什么?」
「这么说的话,你愿意回来吗?」
他的视线紧盯着我,黑色的瞳仁窥探着。
「你要是在意就自己去看看吧。」
当我还在思索怎么回应时,「抱歉,」他别开了脸,「我不知道他是好还是不好,反正跟平常一样。」
我有一点失望,轻吁了一口气不让人察觉。
「只是你离开之后他变得莫名地老实,那个性格糟糕的家伙不再酸言酸语,只是静静地工作,虽然对我来说是件好事。」
「这样子啊。」
皋月和房东太太回去继续整理爬藤玫瑰。
「老头子倒是很寂寞喔。」
「啊,源叔。」
「他碎碎念了好一阵子呢,说什么本来想把那座宅子让给你的,不过收到那么大的骨董也是一种困扰吧。」
新城「啊哈哈」地大笑,香菸掉到了地上。「啊~啊!」他一脸嫌麻烦地蹲下。
「咦?让给我?」
「你不知道吗?老头子是那座宅子的拥有者,虽然老早就退休了,不过他以前是从明治时代营业至今的制药公司社长。」
「我不知道。」
「哎呀,这也难怪,毕竟他老是围着一条肮脏的毛巾在园子里晃来晃去。他说房子太大了,静不下来,把房子让给朔随意使用,自己住在只有两间隔间的破烂屋子里。」
新城边玩弄香菸边以嘶哑的声音笑道:「受不了,都是一堆怪人,对吧?」他蹲着抬头看我。
「你就原谅朔吧。」
我不懂他的意思,于是我也缓缓蹲下,耳边传来蜜蜂嗡嗡声,然后消失。
「我可是被解雇的。」
「啊~」新城粗鲁地搔着黑发。
「那是因为我没事多嘴了。你实在是太老实了,人家说什么你都接受不会怀疑。」
「这是什么意思?」
「执念和依恋的差别。你懂了吗?我啊,最后跟他说,『即使对方讨厌也不放手,那是执念。依恋有点太温和了我没办法解释清楚,不过执念是陷入只看得见自己的状态。』我跟他说就凭你的鼻子应该可以闻出对方讨不讨厌吧。」
或许是忍不下去了,新城点起烟,吐出长长的白烟。
「可是这句话呢,让他意识到自己有一天可能会被你讨厌。」
「这种事……」
「是呀,这种事是很正常的,但他就不是那么成熟的人,我想他是像青春期的小屁孩一样故意在刁难你。」
新城连珠炮地说着。
「那个,我不是很懂……」
「那是他第一次出手干涉别人,虽然他都在帮人实现心愿,却从来没有自己主动做过什么,因为他对其他人没有兴趣。但是,他对你做了什么吧?我想,他后悔了,这是他第一次出现像个普通人一样的矛盾情绪。」
他抓起小石子丢了出去,公寓灰色的墙壁发出「叩」的声音,他又丢了一颗。
「剩下的你听本人自己说吧。」
新城倏地站起来后,大步向皋月她们走去。
「喂,阿桑,给我一枝这里的玫瑰。」
「谁是阿桑啊,你这个小混混!不用这么大声我也听得到啦!」
房东太太立刻回以怒吼,新城整个人缩了起来,皋月似乎心情大好地放声大笑,我失神地看着莫名其妙和大家混熟的新城一手拿着园艺剪刀走回来。
「拿去。」他将剪刀递给我,金属的重量和冰冷让我回过神来。
「由你来选。」
「要做什么?」
「你只要剪下一枝玫瑰就好,我帮你送过去,朔应该会察觉才对。是这里的玫瑰吧,你来面试那天带着的。」
没错,我想起来了,我在包包里放了一朵这种玫瑰走上斜坡,虽然是香气微弱的玫瑰品种,但朔少爷马上就发现了。我笑了出来。
「是呀,那时候我还被指出体味的问题。」
「好啦,快点剪吧。」
急性子的新城催促着。要从头来过那一天吗?接受朔少爷雇用,在洋楼工作,平稳的时光会再次开始,这是求之不得的事。但是……
「新城先生,」我放下剪刀,「还是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