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式,就离开了洋楼。
「除魔……」
我用皋月听不见的音量呢喃着。
我一直被朔少爷调制的香气保护着,舒服的香气可以舒缓紧张,减轻头痛和倦怠,抵御疾病;香草及香料具有抗菌效果,很多种类都能提升免疫力。而我在离开了洋楼之后才明白这些知识。
生活在大自然香气的环绕中,我的身心都渐渐地恢复了健康。
这样被呵护的日子已经结束了。
「怎么了?」
原本在物色锅内食材的皋月看着我。
「没事,」我摇头,「下次来吃番茄锅吧。」
「那是什么?」
「加入鱼贝类做成类似马赛鱼汤的火锅,还要加香草,然后撒上帕马森起司一起吃。」
「这个好耶!」皋月露齿而笑。
那时候我还有很多菜园的干燥香草,但过了年之后,首先是化妆水用完了,再来是护发素、沐浴乳、衣服清洁剂、护手霜、乳液及洗发精等,贴着简单标签的容器逐一成为空瓶。每用完一样我就会寻找与之相似的气味,但无论我再怎么仔细研究成分表,都找不到相同的香气。一旦失去了就会渐渐想不起来,唯有「不一样」这件事倒是依然清楚明白。
不过这种「不一样」,过了几天也就习惯了,然后慢慢不放在心上。我对自己天生的迟钝嗅觉感到安心,要是迟迟无法忘怀,一定就只能痛苦下去。我忍不住紧抓着记忆,一想到无法从「永远」逃离的朔少爷,内心就一阵抽痛。
当朔少爷的香气从生活中完全消失时,春天来了。
那是个忙乱的春天,在我埋首于仓库库存品管的打工期间,樱花早早就被雨水给打落了。没能去赏花的皋月虽然对此抱怨连连,但似乎决定趁此机会为了夏天的来临努力减肥,她开始在我们同日休假时到我的公寓来邀我出门散步。
我终于可以好好休假了,每个月大约六天。之前如果从早到晚都待在家里,就一定会做恶梦,在那样的夜晚,我会制作朔少爷教我的、加入德国洋甘菊的柠檬水,香草的气味会诱惑我前往深层睡眠。随着天气越来越温暖,做恶梦的日子开始减少,到了将冬季大衣送洗时,我也不再害怕睡眠了。
夜晚有时候,会让我想起朔少爷。
我曾看着排列在工作室架上无数的香水瓶罐,询问为什么全都是玻璃容器。
「这样内容物比较不容易变质,而且也能看出里面是否有杂质。还有,比起金属或塑胶容器,比较没有味道的关系吧。」
朔少爷轻声说道,像是不愿破坏房内的宁静般。
「玻璃本身没有味道吗?」
我这么说完,朔少爷的眼神变得迷离。
「在嘈杂的夜晚,我会想像从玻璃瓶看出来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我的脑海浮现藏青色的空气中,沉睡在透明玻璃瓶底的朔少爷的样子,他怀抱着只有他才知道的「永远」。总有一天我会忘记与他相处的时光吧,因为我没办法随心所欲地打开记忆的抽屉。
不过,只要意识到哥哥的事,以及在洋楼度过的那些日子,都好好地收藏在我的内心深处,小小的安心感就彷佛在胸口点起了亮光。
那是个天气晴朗的休假日,我在使用洗衣机时,隐约听见了皋月的笑声。打开窗户,耀眼的日光与爬藤玫瑰的红刺入眼中。
皋月在绿篱旁正和房东太太聊天,时不时大笑出声,最近她们两人感情很好。驼着背的房东太太和皋月虽然年龄有一段差距,但房东太太紫色的头发和皋月灰蓝色的头发似乎让两人产生了奇妙的同好感。
皋月注意到我而挥挥手。
「可以等我晾好衣服吗?」我这么问。
「当然啦!」活泼的声音回应。减肥中的皋月不想待在家里,她说在外面可以转移肚子饿的注意力。说完,她的视线马上离开我,开始帮房东太太整理爬藤玫瑰。
我简单吃了吐司和柑橘酱当早餐,晾好洗衣机里的衣物后走下公寓的楼梯。爬藤玫瑰盛开,鲜艳的红耀眼眩目,我一时看得入神。
原本叽叽喳喳个没完的皋月和房东太太突然静了下来,她们头挨着头,看向绿篱的另一侧。
「皋月?」
我呼唤她,她回头压低声音说:「那里有个看起来像讨债的家伙。」我走近绿篱,从藤蔓与枝叶间看向马路。
马路的另一侧,站着一名身穿黑衬衫与夹克的男子,斜靠着身体抬头看公寓的样子我有印象。「新城?」我不禁出声,刻意拿起扫把打扫公寓入口的房东太太和皋月同时一脸「蛤?」地看我。
我挺直背脊,从绿篱探出脸,新城注意到我,双手依然插在口袋里,踏着大步往这里走来。尖头皮鞋、合身裤子,有如一道黑影的男子肩膀交互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不论从哪个角度怎么看,都像夜世界的一份子,一点也不适合敲打被单的声音此起彼落的住宅区。
我忽然想起了到洋楼拜访的委托人们,他们也是隐藏着黑暗以及非日常的状态,总觉得新城身上散发着这样的气息,让我怀念了起来。
「唷,你过得好吗?」
轻松穿过爬藤玫瑰拱门的新城走进了公寓的所有地,房东太太露出明显的嫌恶表情。「他是我朋友。」我这样做了没有人会相信的介绍,房东太太的表情果然没有丝毫软化。
新城身上有一种老烟枪的臭味,原来味道这么重吗?我吓了一跳。也许那时我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