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化妆水后出门,在随时都会下起雪的厚重天空下,我搭上平时的公车,走在平时的道路上,朝着洋楼前进。
用冻僵的手指开了锁后,洋楼里刺骨得呼吸都要冒出白烟。
我打开各个角落的暖炉,走向厨房,餐桌和厨房的桌上都不见纸条,若是平常,朔少爷都会先准备好他想吃的料理的食谱。我思考着来做点什么,同时将热水壶放上瓦斯炉煮了热开水。不久后,传来下楼的脚步声,那是朔少爷安静的脚步声。
「早安。」
没有回应。我从厨房露出脸,披着长罩衫的朔少爷站在餐桌旁。
我们之间有着奇怪的距离。怎么了?就在我这么想的瞬间,耳边传来僵硬的声音。
「为什么你会出现?」
什么?我本来想这么说的,却发不出声音,只是呆愣地张开了嘴巴,朔少爷的头突然偏向一边。
「你已经自由了,没有东西可以再束缚你了。」
「束缚……吗?」
「你昨天睡得很好吧。」
朔少爷微笑,真是莫名好看的脸,我心想。明明我之前从来没这么想过,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你明白昨天我对你做的事代表什么意思吗?」
「你把我的记忆……」
「我啊,」他打断我的话,「一直在利用你的伤口。」
「利用……」
我觉得自己像个笨蛋似地,只是重复着他的话,我不明白朔少爷想说什么。
「像那样释放你的情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我却迟迟没有这么做,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朔少爷不等我回答。
「因为这样对我来说比较有利。」
「啪啦」,我的脑海中有某样东西碎裂了。以前,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选择雇用我。
——你的体味不扰人,因为你的情绪起伏比他人平稳的关系。
朔少爷没有丝毫迟疑地回答,前阵子新城也说过了。
——只要你出现改变,他就会很干脆地抽身。
这样啊,我心想。我清楚感受到,心寒让我的手脚越来越冰冷。朔少爷总是让委托者自行选择,无论是不道德的香气,或是禁忌的香气,不管什么样的欲望他都能接受并制作,最终他都会让委托者作选择。朔少爷拒绝的只有谎言而已。
昨天的香气并不是为了我而调制的,那是朔少爷自己的选择。我这个人,究竟有多迟钝啊。
朔少爷依然带着笑,双手交叉抱胸,我因为觉得丢脸而无法看向他的脸。一闭上眼睛,脑中就浮现出工作室里整齐排列的香料瓶罐,在朔少爷身边静静沉睡的那些香料,我无法成为其中之一。
「未使用的香水不能照到光,因为会产生质变,要在阴暗、沉寂的地方,静静等待解开束缚。而你的时间到了,产生了变化就要离开这里。」
和平常一样沉稳的声音,化为锐利的尖刺刺进我的心中。好痛、好痛,我不想听。
我几乎大叫出声,所以咬紧了嘴唇。
这份情感也被朔少爷闻了出来,而这样的味道对他来说很不愉快。朔少爷迅速从胸前口袋拿出银框眼镜戴上,这是他结束和客人的谈话后会做出的举动。
朔少爷一点也没变,只有我一个人变了。
我挺直背脊,双手交握低下头。
「谢谢你。」
「我也是。」
直到最后,我都无法直视他毫不犹豫这么说的脸。
朔少爷立刻就上了二楼,我准备好的热开水他碰也没碰。我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的物品,离开了洋楼,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上锁时,背后传来声音:「你今天还真晚呢,小姑娘。」源叔随着车轮喀啦喀啦作响的声音从大门走进来,手推车里堆满了黑漆漆的落叶,看来他是到森林里挖菜园要用的腐植土了。
「今天还真冷呢,好想喝点热呼呼的酒粕汤啊,里面要加很多牛蒡和生姜,但朔少爷应该不喜欢吧。」
他以棉布手套揉着鼻子,一阵冷风吹来,「呜哇!」他缩起了脖子。
这里的生活,除了我以外,都会毫无变化地持续下去。不论是源叔或新城,对朔少爷来说都和洋楼一样,是相同的日常景色之一。除了我以外。
「源叔,我没办法做酒粕汤。」
「他果然不喜欢这种乡下食物,毕竟朔少爷喜欢的都是加了香草的料理嘛。」
「不是的,谢谢你之前对我的照顾。」
我一低下头,源叔的笑容立刻消失。
「怎么了,小姑娘?」
源叔丢下手推车向我走来,我心想着非露出笑容不可。
「别担心,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
「你说什么?他这么跟你说吗?」
源叔的脸一下子胀红了,他想抓住我的肩膀,但突然发现自己手上是肮脏的棉布手套,而一脸不好意思地张开双臂,我自然而然地笑了。
「不是的,朔少爷没有这么说。不过,我想不会有错,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