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透明的阳光中,金黄色的小花飘落。
四散着香甜的气味,纯白的布上无声无息地铺满了花朵。在阳光照射下,树梢上的花是金黄色的,不过落于白布上的花却转成了可爱的橘色,是像串珠一样迷你小巧的花。
我的对面,抓着布头两端的朔少爷因阳光眯起了眼,我们张开的白布反射了日光,朔少爷浅淡的瞳孔和发色也都闪闪发光。秋日里的空气如同烤蛋糕一般甜美芳香,虽然对朔少爷而言一定是更复杂的气味。
「喂!这太不公平了吧?!」
双腿跨过树干、摇着枝叶的新城大声嚷嚷。
「都是我在做劳力工作,你根本只是抓着布站着而已啊!」
每当他大吼,小花就轻飘飘地落下,然后被白布接住。源叔正在扫集落叶,浮躁的视线射了过来。
「新城,树木会受伤,要温柔一点。」
朔少爷的眉间皱了起来,也许是树枝的某处裂开了,而朔少爷可以闻出树木的汁液,就和闻出人血的味道一样。他甚至会在源叔修剪园内树木的日子,紧紧关上窗户。
「好啦好啦。」新城不爽地将手伸向下一根树枝,我和朔少爷张开白布一点一点地移动。金黄色的花雨、光照充足的暖意和甜香味,让睡意缓缓袭来。
「困吗?」朔少爷柔声细语地问。
「对不起。」我挺直背脊。
「你最近感觉很困呢,体温也偏高。其实秋天意外地是自律神经容易失调的季节喔。」
白布中心微微地下凹。「有没有低烧?」朔少爷探头过来。
我想起他在警察局摸我头发的事,在几乎可以感受到吐纳气息的近距离,看到他白皙端正的额头。
朔少爷伸手向我的脸颊,轻轻地,沿着我的脸部线条确认温度。
秋日阳光比想像中还要强烈,照得现实的轮廓模糊不清,这样的错觉让我心神不宁。明明朔少爷双手还抓着白布。
「没有。」我低头,盯着越积越厚的橘色花朵看,带着尘埃的干燥空气塞住了鼻腔。
「你今天带杜松子的沐浴油回家吧,可以消水肿。」
花朵哗啦哗啦地落在这么说的朔少爷头上。
「别顾着说话,看看上面,花都要被浪费掉了。」
新城勾着嘴角冷笑。朔少爷默默地移动身体,白衬衫的衣领和肩膀处攀附了橘色,茶色的短发上也有,就像沾染了花粉的昆虫一样,有点可爱。「朔少爷。」我想用眼神告知他,不过他只是微微笑着,没有察觉。
虽然双手离不开布,但我想帮他拂去身上的花朵。朔少爷会觉得讨厌吗?我不曾触碰过他。我明白他会关心我的身体状况也是出于气味的关系,但有时候,又会让我有「我们的距离拉近了」的错觉。
头上的枝叶繁忙地沙沙作响,花朵安静地落下。正当我看得出神时,出现了「哇」的一声,花雨的雨势突然变小了。
新城一脸吃到怪东西的表情离开树枝,不断往后退。我小心注意不要打翻白布,然后转头,一名男子踩着重重的步伐笔直穿过菜园,老旧的西装像盔甲般散发出黑色光泽。
压迫感让我打了个冷颤,我察觉到是之前曾在警察局见过面的木场警官。脖子肥短粗壮的体型像极了橄榄球选手,身上有一股气魄,感觉只要被他挡住去路,就会打从心底失去想逃的力气。讨厌外人进入菜园的源叔也只是手握耙子,观察着状况。
「唷,新城,你最近都在中町那一带闲晃吧。」
中町是这座城镇最繁华的闹区,到了晚上就会充斥着霓虹灯、酒精以及浓厚的香水味,有声有色。当然我和朔少爷都不曾踏足那区。
「你该不会想插手什么奇怪的事吧?」
「哪有啊,是工作啦,工作,有个小妹妹说想要他调配的香味啦。」
突然说起怪异年轻人用语的新城露出营业用笑容。
「确实是有人委托制作具催情效果的香气,不过那件工作已经在三个月前结束了。」
显然是在报刚才一箭之仇的朔少爷浅笑着这么说。
「新城这阵子好像几乎每天晚上都去同一家店呢,总是有相同的味道。外套上有一点霉味,感觉是装潢还不错但设备已经老旧了的店。」
「你这家伙!」
朔少爷无视于慌张的新城对着木场微笑。
「不过呢,他喜好女色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今天有何要事吗?」
木场不客气地扫视菜园一圈,蔬菜几乎都已经采收完毕,不耐寒的植物开始搭上过冬棚架,源叔继续扫落叶的工作。
「喂,那不是菸叶吗?」
「不愧是警察,眼睛真利。没错,是菸草(Nicotiana tabacum),制造香菸原料的植物。不过请仔细看,上面有花吧?虽然已经枯萎了。要用来制烟的话,一旦开花就要马上摘除。这也是一种香料植物喔,就算制烟是违法的,但种植应该是合法的吧。」
木场闭着嘴沉吟。
「你今天还真多话呢,多谢你之前那弯来绕去的提示喔。」
「因为我被威胁『要是知道什么就趁早说』。」
「虽然你根本没有『说』。」
如地鸣般浑厚的声音。新城移开视线,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