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黑影站到了男性身旁,没想到是新城。好快。该男子本想无视,于是新城挡到了他前方,让男子看手机的画面并且说了一些话。男子绷紧了脸,眼神看了看四周,手绕到新城背后往角落移动。
我抬头看朔少爷,他已经戴上了口罩,闭上眼睛仰头朝着地底低矮的天花板,包覆在一尘不染洁白衬衫中的身影看起来莫名地令人心痛。
回到洋楼后,朔少爷立刻走上二楼。我想要泡个茶而走进厨房时,新城正在看着冰箱里头。
「他去冲澡了,冲去沾附在全身上下的味道。他要求你剪短头发也是因为头发很容易沾染气味,不过你又不适合剃光头,总之,那是他的极限了。」
他难得轻轻地关上冰箱门。
「你今天可以回去了,他大概要暂时休息一下。」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回程的车上,朔少爷在后座一直把自己缩成一团,我没办法问清楚。
「我现在要再去多调查一些。」新城移开目光,搔了搔头。
「我被那个叫藤崎的女人摆了一道,那个男的如你所见根本没死,而且也不是藤崎的先生,是有家室的前外遇对象。」
「他跟你坦白了这些吗?」
藤崎小姐让我想到甜美又楚楚可怜的花,很难将她与外遇这个词连在一起。
「听说那男的家人已经知道了,分手时藤崎疯狂了起来,不但缠着他还不断骚扰他,两人差点闹上法院,不过藤崎的老家用钱帮她摆平了。只是也许在那个女人心中,她认为两人还在交往。」
新城转过身,正打算从厨房后门离开。「请等一下。」我喊住他。
「为什么老师知道她在说谎呢?」
「靠味道。」新城指着我的鼻子。
「信不信随便你,不过谎言似乎有一种讨厌的臭味。」
他以一副受不了的态度继续说道。
「那个女的散发出说谎的臭味,而且带来的衣服所使用的洗衣精和柔软精味道和她用的不同。还有,西装的下摆和袖口听说有幼儿的体味,但藤崎又说他们没有孩子。」
「该不会刚才的男性也是靠味道找到的?」
新城弯起嘴角笑了。
「你可别吓到,他就像只警犬。」
他推开我,打开后门的门,蹲在纱窗前点燃香菸。白色的烟雾缓缓流动,雨声哗啦哗啦地充斥着厨房。
与其说是吃惊,我更像是一时之间难以置信。然而,我确实是用自己的双眼看见了,朔少爷毫不犹豫地就找出那位男性。
「不过呢,鼻子很灵就代表气味的资讯量比其他人还要更多,这么庞大的数量,需要体力以及集中力进行处理。那座车站有多少人经过?这个季节气味本来就很容易飘散了,还要集中精神在人来人往的每一个人身上,简直就像投身于资讯的波涛中。不过呢,我是无法理解啦,也无法想像。」
最后他丢下一句话:「没有人能懂这种感受,所以就让他去吧。」然后抬头看我。或许是因为他缩着身子,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安。
「我来做蛋包饭吧?」
这么说完,他以干哑的声音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看来他也不是一无是处。
新城调查后证实,那名男性并没有说谎,他已经完全没有意愿和藤崎小姐见面了,也决定过去的事就当作没有发生。对他来说,藤崎小姐只是一个让他避之唯恐不及的烫手山芋。
所以,为了完全避开麻烦,他一五一十地招了。
藤崎小姐立刻就寄来了袜子、毛巾和枕头套,我则将那些连同一开始暂放的衣服打包,附上道歉信一起寄回去,朔少爷说不能接下这件委托案。
我每天一点一点地打亮家具,同时思考她为什么需要他的体味。是为了活在幸福的过去中吗?还是说在她的心中,他真的已经死了?她那带着稚嫩又楚楚可怜的举止,就是活在自己创造的童话中的样貌吗?我很在意,在我眼中看到的她和朔少爷鼻子闻到的她,在精神方面究竟差了多少?
我并不怕她,相反地,能够那么执着于某件事让我觉得非常耀眼。
那是在我为了买邮票而去邮局的回程路上,走出森林不久,我看见门前停了一辆计程车,淡粉色的裙摆摇曳,彷佛春天花朵般的女性走出来。我马上就知道那是藤崎小姐,她看到我之后跑了过来。
「你!」她抓着我的手臂,「你是那间屋子里的人吧?没错吧?」
手腕比我还要纤细,力气却很大。
「拜托你和我一起求情,我说什么都需要他的味道。那个姓小川的人做得出来对吧?呐,拜托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她以甜美的声音乞求般地重复着「拜托你」,就算我想抽回手臂,她还是伸出指甲抓着我,那是镶着小颗珍珠又硬又可怕的指甲。我摇着头:「我想没办法。」也说了好几次:「我无能为力。」但她完全听不进去,她带着笑容,双手抓着我的手臂,拖着我往洋楼前进。树上传来鸟儿飞离的声音,是因为我们散发出自然界的生物会害怕的气味吗?
「我很迫切地需要。」她看向我,是一张经过化妆精雕细琢的美丽脸庞,看起来像人造的睫毛浓密地围绕着大眼睛,每一根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一定可以理解。」
这句话的意思是因为我是女人吗?我在她的注视下,回想我是否有迫切渴求过谁的记忆,但却找不到这样的东西,我总是在自己迫切需求之前就先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