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来面试的人吗?距离我约好的时间还很充裕,当我正在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时,洋楼后方发出物品移动的声音。我压抑住脚步声,沿着壁面绕过去。
铺着白色碎石的小径围着洋楼延伸到屋后,那里日照充足,种植了许多草木。虽然也有花朵盛开,但与其说是庭院,感觉更像是菜园。
我思考着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眺望着丛生的绿色植物们,发现几乎都是香草类。它们和观赏用的花朵不同,充满了生命力,像是要尽可能扩张地盘似地欣欣向荣。在草木后方,有个脖子上围着毛巾、戴着草帽的背影,一手抓着大袋子扛上肩,往远方离去。
这时候,出现了「喀嗒」的清脆声响,我看见一双白皙的手打开洋楼侧面的上下提拉窗。我背靠着墙面蹲下。
「喂,你在干什么?」
里面传来不高兴的声音。
「透气。」沉静的声音回答,那是半夜打电话来的人的声音。接着,一阵夸张的叹气声盖过。
「我告诉你,没有女人是不喷香水的。」
「自然有地方会有这种人。」
「就是因为你这么说,我才把传单贴在会打扮的女性比较少出现的医院和超市,结果呢?你一下说病人不行,一下说不想要更年期的女性。刚才那位小姐身上的香水已经不算浓了吧?还是其他什么味道?化妆品?造型喷雾?沐浴乳?到底是什么碍到你了?!」
情绪激昂的声音越来越大声,这个声音我有印象,大概是一开始在电话中和我对谈的男子。
「这一次不是我有问题,是你有问题。」
藏青色声音的主人依然保持着冷静。
「蛤?」
「刚才的女性和你的新女友喷一样的香水,你和女朋友整夜待在一起对吧?你的鼻子已经习惯了,所以才会不在意那股强烈的味道,味道也是有耐受性的。」
一阵沉默笼罩。一会儿之后,传来「啧」的咂嘴声。
「可恶,我都已经冲过澡了。是说她才不是我的女友。」
没有回应。接着又一声叹息,男子喃喃念道。
「再继续这样面试,感觉有一天我们会被告性骚扰。」
笑声。电话中克制的笑声如今清晰可闻。
「这一点也不好笑,听好了,接下来你绝对不准开口。」
地板发出轧吱声,藏青色的声音问道:「去抽菸?」
「我身上飘出尼古丁不足的味道了吧?」
面对这嘲讽的说法,藏青色的声音答道:「下一位应征者差不多要到了。」
我忽然回神,快步回到碎石路。抵达洋楼玄关前时,几乎同一时刻,玄关门打开了,叼着香菸的男子走了出来。
男子从石梯上俯视着我,将单手拿着的打火机收回口袋。衬衫的衣领散漫地敞开。
「我来参加面试。」
一说完,男子便以意兴阑珊的语气道:「辛苦啦。」
走进玄关后,我立刻被带往像是会客室的房间。
皮革沙发组加上焦糖色的家具、色泽沉稳的花草图案壁纸;抬头看看高挑的天花板,上面挂着水晶灯;装潢厚重、有着时代感,但却没有陈旧的气味。窗外照进来的柔和光线包覆了整个房间。
这是什么味道呢?玄关门关上的瞬间,就围绕着一股从未闻过的气味。
是清凉的香气,但不只是清爽,似乎还混杂了细微植物苦涩的味道。
我在引导之下于沙发上坐定位后,看到上下提拉窗的其中一扇正开着,我想起了刚才在窗下听到的对话。
以气冲冲的脚步离开的女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性骚扰」这个词,有一瞬间让我想要推辞面试回家,但好奇心占了上风。
男子在我对面坐下,他一边翻着我寄来的履历表让纸张发出声响,一边点了点头:「我是新城。」不知道是因为没有抽菸,还是单纯只是习惯,他单脚的膝盖微微地摇晃着。
「我看看,若宫……一香,一声一?」
「一香,四声一。」
上面明明标注了读音,我心想。
「哦~二十五岁,很沉稳呢。」
「是吗?」我看著名叫新城的男子,大概是快三十岁或三十出头岁吧,看起来是个被叫叔叔会受伤的微妙年纪。
「之前在书店工作呀?感觉很有条理。嗯,没有染头发,很好。啊,你擅长做家事或烹饪吗?」
还以为他在自言自语,没想到却冒出了个问句。烹饪一般不是都包含在家事里吗?我一边想着一边答道:「说不上是擅长,不过我一个人住,我想这些我都还可以。」
「嗯哼~那意思就是没问题了。」他兴致缺缺地晃着下巴。我感觉到有人从开着的房门走进来,新城的表情瞬间扭曲,接着连珠炮般往下说明。
「工作内容就是打扫这个家之类的杂务,类似家庭帮佣的感觉。只是有几项条件……」
「单花(soliflore)。」
后方传来声音。「蛤?」新城的眉间挤出皱摺。声音的主人站在桌旁,他的身影遮住了从窗外洒进来的阳光;白皙的手伸长,轻巧地抽走了新城拿着的履历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