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不起。」
深冬边道歉,注意力边被小石头打中的鞋子吸引。那是双黑色皮鞋,脚背上装饰着金色闪闪发亮的四角皮带扣,脚尖彷佛雪橇般往上翘,是很少见的设计,而且来人穿着透明袜子。
「……怎么了吗?」
鞋子的主人开口问,深冬这才抬起头。站在眼前的是一位不认识的女性。时尚的平头加上很大的银色耳环,深绿色眼影,金色眼线闪闪发亮。可以遮住屁股的黑色长衬衫搭配红色皮带,卷曲成奇怪形状的卡其色裙子。是个至少会出现在比读长町更大更时尚的城市里的人,年龄大约介于二十五岁到三十岁前后吧。
回想起昨天,她是在御仓馆的庭院前和昼寝说话的人。但已经与我无关,因为我可以不用去御仓馆了。
「没、没什么。」
深冬想从女性身旁走过去,但她眯起自己细小如上弦月般的丹凤眼,挡住深冬的去路。
「那个,你挡到我的路了。」
「我是故意的,我有事情要找你。」
「……什么?」
「我原本在医院的会客室等你,刚好去洗手间……然后你刚好走出医院,我为了不让你跑掉急忙追上来。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小偷狐狸。」
「什么?」
「让我们谈谈吧,走吧走吧。」
女性一把抓住深冬右手腕,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某处去。当深冬回过神时,她已经坐在书店林立的大街前方的老旧咖啡厅沙发上,向老板点红茶。其他座位上的顾客,六十多岁到七十多岁的老人们,不断偷觑平头又奇怪打扮的女性,而她本人则满不在乎地拿起杯子喝冰水。深冬狠狠瞪了其他顾客,让老人们一阵慌张后,自己也拿起水小口小口喝。
「所以呢?虽然我不小心跟过来了,你可以说清楚一点吗?你就是小偷狐狸?真的吗?」
「你怀疑的话,那我就说说你在那边对我说的话。『你想死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吗?那你就自己去死啦,胆小鬼!』还真是犀利呢。」
深冬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凝视对方。
「什么?我说错了吗?」
「没有……你没说错。」
这个人真的是那只小偷狐狸。深冬呆傻,连端到桌子上的红茶和哈密瓜苏打搞错点餐者都没有发现。女性帮忙把白色杯子和冰淇淋漂浮在滋滋冒泡的绿色碳酸饮料上的玻璃杯互换,口气轻松地说:
「但我真的吓了一跳,偷书确实是我不对,但我没想到整个小镇会变成奇怪的世界,而且我还被变成狐狸。一开始突然变成晚上,街上也空无一人让我吓一大跳,但过一段时间后有人出现,却已经变成完全不同的人。唉唉,御仓一族是魔法师吗?」
「怎么可能,我也搞不太清楚,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深冬低下头看着红茶杯,试图整理混乱的脑袋。
问题一,为什么这个人要从御仓馆偷书?问题二,逃走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特地追上来找深冬说话?问题三,话说回来这个人到底是谁?
用力深呼吸后抬起头,她正拿起两张桌上的纸巾仔细交叠后放在桌上,把冰淇淋上方红通通的樱桃移动到纸巾上。对这被打乱节奏的感觉感到烦躁,深冬开口说:
「我有非常多事想要问你。」
「嗯,我也有事情想要问你,那个叫昼寝的人到底是何方人物?」
「什么……昼寝姑姑吗?我也不太……」
原本是深冬要提问,但不小心就开口回答对方自然说出口的问题。
从深冬有记忆以来,昼寝就住在御仓馆里。在外面见到的次数十根手指就能数完,不管哪时见到她,她不是像被埋在书堆里看书,就是在整理书架,或在修缮书籍,或是发出鼾声熟睡,偶尔和昼寝在房间里独处,就会陷入无止境的沉默。只要深冬不开口说话,昼寝就不会说话。和与祖母珠树相处的时间相比,非常轻松,深冬也喜欢昼寝偶尔露出的笑容,所以她一点也不讨厌。但她到现在也搞不清楚昼寝到底是怎样的人。虽然没对父亲说过,但深冬内心觉得「好像是不存在于现实中的虚构人物」。
父亲说过「昼寝把馆藏的所有书都看完,而且全部都能理解喔」,但就深冬来看,不管脑容量有多大,连自己也照顾不来的话也是「没用的大人」。
不小心就想起姑姑的事情,深冬突然回过神。糟糕,要随这个人的步调起舞了。
「先别管姑姑。比起那个,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从御仓馆偷书?上周把这里变成下珍珠雨的奇怪世界的人也是你吗?还有,纸条上的『话』是指什么?而且我昨天有看见你和昼寝姑姑说话,你到底……」
「停,问题太多了。」
女性伸出她涂上黑加仑色指甲油的食指,深冬立刻闭上嘴。女性接着移开已经喝光的哈密瓜苏打玻璃杯,双肘撑在桌面上,身体往前倾。两人距离缩短,她每次开口都会看见染成绿色的舌头。
「我叫萤子,萤火虫之子的萤子,很棒的名字对吧。一九八六年出生,职业是流浪者,兴趣是阅读。」
「……请认真回答。」
「我很认真啊,那接下来换我提问。」
「并没有这个规则。」
「我刚刚决定的。提问,为什么你和其他人不同,在那个世界中还能保持理智呢?然后,当我变成狐狸在那个危险的地方四处逃窜时,你身边还有另一个女生对吧,那是谁?」
「你也问了两个问题耶……。你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