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交代想买的书也在其中,但不知道是太热卖还是进货量少,只剩一本孤单地平放在上面。即使如此,店内似乎有喜欢海外文学的书店员,旁边摆着手写上「不可思议地让人发笑,却也感到悲伤的故事,永留在读者心胸!」拼命推荐的小海报,深冬小心不弄倒海报拿起书本。虽然不喜欢书,但她也不想糟蹋他人的热情。
拿书到柜台结帐时,柜台是认识的书店员。他有一头蘑菇头发型,但可能因为他纤瘦又白皙,远远看彷佛一根鸿喜菇没精神地站着。细长眼睛戴着时髦黑框眼镜,一副对次文化相当熟悉的打扮。绿色围裙胸口挂着「春田」的名牌。
「你好。」
深冬稍微打招呼后,春田青年也点头致意,接过书本。
此时,「哎呀是啊!营业额确实是这样啦!」从结帐柜台对面传出大声说话的声音。深冬被吸引转过头看,只见一头乱发如旧铁丝绒的微胖中年男性——若叶堂读长本店的店长,对着三位男女说话。其中两人一身休闲商务打扮,另外一个似乎是摄影师,忙碌地按下单眼相机的快门。深冬这才想到,啊啊,对了,今天有采访啊。
「希望你们可以写成报导,窃盗真的是个大问题啊。什么?你说开朗的话题不适合提这个?别那么不通人情嘛,也有书店因为窃盗倒闭耶。」
「那个,结帐……」
深冬呆呆看着店长时,春田开口喊她。
「啊,不好意思。」
深冬急急忙忙付钱,接过书走出书店朝御仓馆前进。
初夏晴天,从广阔蓝天洒下耀眼阳光,照得御仓馆的大银杏绿叶闪耀。说爽朗也稍嫌酷热。深冬打开庭院前的铁门后把自行车停在花坛前,阳光穿过银杏叶呈网状洒落碎石上,深冬走过碎石路。
那时,突然有阵强风从御仓馆方向吹来,用力掀起沙尘,庭院郁郁苍苍的绿意随之摇摆,深冬瞬间闭上眼睛用手遮脸,但沙砾还是打痛她的额头和手。风立刻停止,深冬重新打起精神走到大门前。
把钥匙插进钥匙孔中一转,拉开门把——但门把「锵」的一声卡住,拉不开。
「……咦?」
深冬又拉了一次门把确认上锁后,再次插入钥匙转动,这次顺利打开门了。
「姑姑是忘了锁门吗?」
大门前的蓝色警报灯一如往常,没特别异状。为了慎重起见,深冬还大喊「姑姑?我要进去了喔!」后才进门。
御仓馆的走廊悄然无声,从玄关的小窗射入屋内的些许阳光,照得空气中飘散的灰尘闪闪发亮。立钟钟摆的叩叩声反而更加突显寂静,深冬觉得自己衣物摩擦的声音特别响亮,她脱下鞋子放进鞋柜,走进屋内。
「昼寝姑姑?你在吧?」
天花板的照明在象牙白色的墙壁上落下矿石般的阴影,一楼书库的门都关着,也没任何声响。确认鞋柜,昼寝平常穿的夹脚拖也在里面。
但是,有什么和平常不同,氛围有点不可思议。就跟玩捉迷藏时一样,有谁躲在暗处偷看的感觉让深冬心胸骚动。
穿过走廊走进日光室,与昏暗的走廊正相反,阳光穿过一楼到二楼打通的空间,从整片玻璃窗照亮室内,以前向大众开放时留下的东西,有矮桌、长椅和沙发,昼寝就在正中央。
「……又在睡觉了。」
昼寝坐在沙发,上半身趴在矮桌上,发出细小鼾声熟睡中。可以看见她脸下压着厚重的纪录簿,就这样摆着,纪录簿肯定会被她的口水弄脏,深冬不理会昼寝,把纪录簿抽出来——失去枕头的昼寝,头重重撞在桌上,但仍继续呼呼大睡。
深冬一边感到傻眼,一边看手上的纪录簿。那是藏书目录,按照五十音顺序记录下御仓馆收藏的书名、作者、出版社、出版日期、第几版等资料。书页右端就和字典一样写着五十音的快速索引。
深冬突然想到,拉开「Ha※」开头的页面,浏览写满整个页面的资料,在进入「Hi」之前停下手,没有《繁茂村的兄弟》。
注:《繁茂村的兄弟》日文原文发音为「はんもむらのきょうだい」,开头「は」(Ha)。[n2]
深冬胸口瞬间冰冷,记录狂昼寝不可能漏写,也就是说,至少这是御仓馆里没有的书。用网路搜索也没有找到符合的书,那果然全都是场梦。
总觉得一切变得超无趣的深冬,阖上厚重纪录簿,随意摆回矮桌。虽然制造出不小声响和震动,昼寝仍旧没醒来。
放下从家里带来的白饭便当后去医院吧。深冬的脚朝走廊方向转动时,发现昼寝右手握着一张纸。
已经完全认为那件事是场梦的深冬,只是好奇那是什么笔记,因此捏住纸张慢慢抽出来。上面用红色墨水,画着让人以为是护身符的奇妙图样。
「啊!」
心脏猛然一跳。图样是和那时相同的变形文字,仔细看就能读出来。
「……『窃取本书者,将会遭拘禁于硬梆梆的水煮蛋中』。」
说出口的同时,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风,在深冬脚下顽皮地卷起旋风。
和一周前相同,深冬手心开始冒汗,她握紧拳头。
「深冬。」
身边突然传出声音,深冬尖叫往后退。肩膀上晃动的白发,有点大的嘴巴,稚气未脱的脸庞。
「真、真白。」
脱口唤出她的名字后,突然涌上真实感。对啊,就是这女孩。她真的存在。深冬紧紧闭上眼后再张开,确认真白没有消失。用指甲抠手心,会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