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休息的母亲,立刻开始下起雨。太阳明明高挂天空闪闪发亮,雨珠却从云中不停落下浸湿了周围。诅咒世间而死的鱼与小螯虾的灵魂也重获新生,伸展出鲜艳的蓝与红的叶子。
看见这一幕的母亲喜悦,同时也感到悲伤。叹息着在自己肚中成长、诞生的孩子,两人都不受上天眷顾。
黑云环绕在太阳四周,以为云朵在哭泣却看见太阳灿笑。畏惧这异常天候的人们纷纷跑到治理土地的首长家,让他坐上轿子,抬着他前往还躺在床上的母亲和年幼兄弟身边。伟大的首长根本不听母亲的悲叹,把兄弟俩带离她身边,交给外来的旅人,设立天候厅,雇用学者,在黑曜石板上写上决定兄弟俩移动日与滞留日的时间表,并按表操课。
两人跟随着旅人,一人带着雨云,一人带着太阳,在人们的爱恨中长大。被抛下的母亲肌肤上的皱纹一天比一天多,头发转白、骨质松弛,某天,就看着黑曜石板上的时间表咽下最后一口气,黑色花瓣带着这个消息来到儿子们身边。长大的儿子们非常伤心,开始憎恨彼此。如果没有雨、如果没有晴天,母亲就不会在孤寂中死亡了吧。太阳雨中,米是留举起巨大的岩石想要砸死弟弟、桂是留想要用锐利的树枝刺死哥哥时,旅人丢出两个骰子,一个指向东,一个指向西。
「到此为止,米是留往西,桂是留往东。你们两个不准回头、不准去追对方,也不准思考彼此的事。只能不停前进。将来有天会在虫子的引领下再相聚。当再度下起这种太阳雨时,你们就在那里建村。」
两人遵从旅人所说,分别朝东、西旅行。兄弟分开后,缠绕在太阳周遭的黑色雨云也离开太阳,追在米是留身后。人们心想「终于可以迎接平稳生活了」而松了一口气,但无法控制、反覆无常的天候仍旧令人困扰。
十二岁与十一岁时暂时分别的兄弟再度相遇,并建立起繁茂村时,已经是他们举办成人仪式许久之后的事情了。米是留在装满雨水的水瓮下,桂是留在阳光普照的市集中,两人分别发现黑色甲虫。独角仙挺出它的大肚子仰躺着睡觉。
「……真白。」
深冬从书中抬起头来,不满地说:
「你该不会要我全部看完吧?」
真白不可思议地歪头,反问:「你不想要继续看下去吗?」真白头顶突然冒出两个耳朵,用和狗一样的长鼻子嗅闻个不停。
「因为这一定很长啊。米是留和桂是留是什么人物啊?话说回来,这个故事支离破碎超怪的耶。雨天诅咒和晴天诅咒我也真的搞不懂,完全跟不上。而且虫也很恶心——喂,你怎么长出狗耳朵,还戴了一个假鼻子的面具啊?可别玩什么角色扮演耶。」
深冬伶牙俐齿地对真白说话,不等真白回应就阖上书,放回空荡的架上。真白头上的狗耳朵一动,如真的狗一般沮丧低垂,但盯着书的深冬没有发现。
「很无聊吗?」
「先不说无聊不无聊。这边很窄根本不能坐下,站着看书很痛苦,而且对我这种讨厌书的人来说,光看印刷字就是种痛苦。真的好久没看那么多字了。」
深冬手摸着疲惫的脖子,边打个大哈欠边把头朝上下左右转。一看手表,已经快要七点了。
「唉,我要回家了。我改天会再来看这本书啦,然后你这身小狗打扮,回家前要记得脱掉喔。」
接着她伸手想要拿起放在地板上的蔬果店塑胶袋与烤鸡串的盒子时——指尖碰到的却是柔软、却又莫名光滑的生物触感。
「咕咕。」
深冬脚边有一只公鸡摆动脖子,晃动红色鸡冠。深冬瞠目结舌,整个掌心贴上去抚摸公鸡,是真的。公鸡黄色的脚踏扁烤鸡串盒子,开始在书库里乱走。
「为、为什么这边会有公鸡啊?」
一看被踩扁的盒子,里面的烤鸡串消失了。沾黏在盒子上的酱油酱汁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不仅如此,蔬果店的塑胶袋里冒出三根青芽,不停扭动向上生长。
深冬倒退一步撞上书架,脚步不稳地看向真白。真白没有被公鸡吓到,看着后方墙壁。听见雨声。雨滴拍击墙壁的声音,以及水珠从屋檐滴落的滴答声。
「我记得天气预报今天和明天都是晴天啊。」
深冬喃喃自语后,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大喊「啊!」,突然出现的公鸡和不知何物的新芽都无所谓了,她慌慌张张转身,小跑步穿过狭窄通道。
「深冬,等等,你要去哪?」
「收衣服!我忘了我上学前晒的衣服还没收!」
感觉真白跟在她背后,不知是否多心,深冬觉得书架的通道变得比刚才更复杂,她穿过通道朝出口前进。
终于打开拉门走出走廊的深冬,映入她眼帘的是仍躺在地板上沉睡的昼寝。但和刚刚的样子不一样,水晶般透明的石头覆盖昼寝全身,藤蔓扭曲缠绕在周围。
「姑……姑姑?」
深冬紧握双手、战战兢兢地靠近,心想昼寝该不会在石头中窒息死了吧,背脊不停发颤,但仔细一看可见昼寝的腹部缓慢上下,知道她仍在呼吸。她的眼睑上用诡异深红的字写着「母亲」。
「这什么,怎么一回事?」
「咕咕。」
「哇。」
碰触她的脚的,是鸡冠比较小的母鸡。
「这、这次变成母鸡了?」
「因为是盐味烤鸡串啊。」
「因为这种理由?不对,你的狗耳朵到底是怎样?动得超厉害的耶……鼻子也好长!」
走到明亮的走廊重新一看,真白头上的纯白耳朵似乎是真的,长长凸出的脸上带有湿气的黑色鼻子动个不停。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