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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预感,Loco会红。」
泉用一种意外平静的语气说着,我诧异地回头,发现他换上音乐制作人的脸孔,眼睛盯着蒸气袅袅的天花板。比起男人身份的甜言蜜语,这样的保证更令我安心。
「要帮我写出超酷的摇滚乐哦。」
「你为什么喜欢摇滚?」
「没有『为什么』呀,我在大阪一直都有组乐团,被挖角时,我以为可以玩乐团才来东京的,谁知道最后变那样。」
「你组的是哪种乐团?」
「模仿『毒药』和『克鲁小丑』那样的风格,自己作曲。」
语毕,泉突然大笑,让我很不舒服。
「太老气了,Loco这个世代的乐团不是这样玩。」
「老才好呀,你只是觉得摇滚很俗气吧?」
「不是,我年轻时有以摇滚乐团的身份出过唱片。」
「真的啊?」
我好奇地反问,结果——
「不过放到现在来看,硬式摇滚已经过气了。」
他流露平时的浅笑,轻描淡写地带过。泉对任何事物都很冷静,我想,那一定是个缺乏温度又臭屁的乐团。
二度出道前,我被删除了过往的人生经历。
我出生于大阪治安不佳的地区、在家乡组过白痴乐团、曾以樱庭美咲的身份当偶像、穿蓬蓬裙唱歌跳舞露内裤这些事,统统都被当作不存在,我成为了神秘的女歌唱家Loco,脱胎换骨地出道。其实,我只是稍稍换了本名路子的念法,但我认为这种轻巧的命名方式,比什么「樱庭美咲」要帅多了。
「可是,隐瞒也没用吧?只要上网搜寻不就穿帮了吗?」
「如果你问我会不会穿帮,答案是会,你过去所有的经历都会被人挖出来,现在这时代连毕业纪念册都会放到网路上,大家看了照片就会发现眼睛的大小和鼻子跟现在不太一样。」
「与其到时被攻击,不如一开始就直接坦承,不是比较好吗?」
「就算被肉搜出来,也只会在网路上引起回响,你就忍耐一下吧。」
「最近还有艺人因此自杀耶!是说,那些人凭什么乱骂人?会在网路上攻击别人的人,在现实世界里一定好不到哪里去,还真好意思啊!」
「好了好了,别气了,」泉安抚道,「举例来说,某某某有整形是昭然若揭的事情,但会刻意去说的人并不多,对吧?因为不用说大家也知道啊,别人顶多回句『哦,对啊』就结束了,就算稍微说得恶毒了些,也不会引起话题。演艺圈人人都在整形,况且现在连一般人也拼命秀出用APP修过的照片,到处去说『脸长得不一样』,只会惹人反感吧?」
政治人物和一般老百姓,也想隐瞒对自己不利的事实啊——泉笑着说。隐瞒谎言最好的方式,就是指出对方也骗人。这就是大家同罪的道理。
聊过以后,我在泉介绍的唱片公司经纪人的陪同下,去了整形专科。医生说我本来就很可爱,稍稍整理一下会更美,为我开了眼头、整了鼻梁,结果真的变成美得不像话。
「你谁啊?」
整形过后,我第一次和波奇视讯通话时,他吓了一大跳。
「很美吧?」
「我比较喜欢原来的路子说。」
我不后悔整形,但得知世上至少有一个男人喜欢本来的我,莫名令我松了一口气。
「是说,你过年要不要回来?叔叔阿姨很想你唉。」
「没办法呀,我年后就要立刻出道,现在正是关键时期。」
以樱庭美咲的身份滑铁卢惨败后,我未能在过年时带任何值得骄傲的东西返乡。但即使是露内裤的时期,每逢我推出新歌,家人和波奇他们都会买好多张CD,并且鼓励我「路子很努力了,路子最可爱,今年一定上红白」。
「波奇,等着吧,明年我一定请你们吃新地最贵的烧肉。」
出道曲由泉亲自操刀,此外,泉还包办了所有企划、组了新团队。我成了一位充满神秘感、华丽精致、眼神深处埋藏孤独的女歌唱家,即将被推出市面贩卖。已经砸下重金包装,要是失败就完蛋了。我只能全力以赴。
在偶像时期习惯一看到镜头就会甜笑的我,这次收到的指令是「不能笑」、「要带着一丝忧愁」。这实在不符合我的个性,但我努力适应。真正让我痛苦的是减肥,尽管我一点也不胖,仍被命令要减十公斤,才能营造脆弱与忧愁的形象,为此我二十四小时都在饿肚子。
「必须怀抱把平凡的幸福统统卖给恶魔的觉悟,才有可能大红。」
我认同泉的观点。想要一样东西,就要交出一样东西;想要一百样东西,就要交出一百样东西,不付出牺牲就想成功的想法未免太天真。我想起在休息室五十步笑百步互咬的真奈美与沙罗,一边努力吸着能量补充饮料,成功瘦下十公斤。
「还有,从今天起,禁止说大阪腔。」
即使达成一个目标,依然看不见尽头。
「为什么啊?」
「太有亲切感,就不神秘了。」
我沉默下来。好吧,这理由我接受。为了防止放松时不小心冒出大阪腔,我尽量减少说话次数,加上因为全天候在饿肚子,我自然变得有气无力,回过神来,我已成为能够轻易钻进团队打造的容器「歌姬Loco」的女孩。倒映在镜子里的Loco身上,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