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他的歌?
隔天,我提议变更曲目。毕竟是Loco的终场演唱,我本来安排了粉丝最爱的歌单,然而执行上实在有困难。
「我们干脆表演自己喜欢的曲目吧!」
此案一出,大家的眼神都闪闪发亮。
「但,这可是Loco的最后一场演唱会唉,客人会接受吗?」
「在Instagram上重新公告就好啦,说可以接受再来,不能接受就不要来。世界都要毁灭了,本来就不会有几个人跑来吧?我们就表演自己喜欢的吧!」
众人发出欢呼声。
「哇哇——这下怎么办?我整个嗨起来了,老实说,之前听到『世界上最美最难过的圣诞节,只因为你不在身边』这种歌词,我都要冷掉了。」
「对唉,这首歌完全不嗨。」
我同意大家的看法,换曲一事拍板定案。我们加进了从前组团时写的自创歌曲,然后各自挑选喜欢的名曲。集结众人喜好的歌单看起来毫无统整性,大家也应我的要求,安插了泉的曲子。
「这首我可以自弹自唱!」
我从老家挖出从前买的便宜吉他,拍掉厚重的灰尘。从昨晚到今天,我反覆聆听那首歌曲,已经听到倒背如流。你会弹吉他?面对众人的质疑,我静静在椅子上坐下,「嘶」地吸气,用指甲弹出前奏。
「哇咧,好难听。」
「路子,这样不行啦,吉他还是交给波奇吧。」
我回「少啰唆」。我知道自己吉他弹得很烂,但唯有这首歌,我必须自己来。这首曲子代表了我的罪与爱——说是这样说啦,不过自弹自唱果然很难,无法专心演唱,所以我弹到一半起身,放下吉他。
我的乐器是歌喉,只要亲身去唱就行了。
听说,泉曾热爱力道强劲的硬式摇滚;讽刺的是,网路上唯一留下的曲子,却是一首叙事曲。泉为Loco写了许多叙事曲,每一首歌都洒满了糖;这首不是,听起来很沉重,就像从前的摇滚乐团放在专辑最后的那种歌——令人感到窒息鼻酸的情歌。
清唱的同时,我也深感懊恼。歌声高亢嘹亮的我,唱不出泉本来的韵味。我丢脸地唱完,失望地垂下肩膀,尽管唱得不好,但是大家都围着我拍手。
「满好听的唉,这是那个吧?」
「对对,是那个吧,叫啥去了?」
就在大家抢着说「那个、那个」时——
「〈Hard Luck Woman〉。」
回头一看,南实站在材料仓库门口。
「南实,你怎么跑来了?」
波奇率先冲过去。自从小行星的新闻播出以来,南实一次也没踏出家门,也没来看我们练团。只见南实怯生生地走来,大家连忙拉椅子要她坐下,一面关心地问着「身体怎么样啦?」、「挺着大肚子很辛苦吧」,南实看着我说:
「你刚刚唱的歌,是KISS乐团的〈Hard Luck Woman〉对不对?那是我的爱歌唉!」
听说南实很迷从前的硬式摇滚,甚至比波奇还了解。大伙儿疯狂点头,说着「对对对」、「就是它,KISS啦」。
「刚刚那首歌,是我男朋友的自创曲。」
「唉?抱歉呀,我弄错了。」
我笑着摇摇头。老实说,我刚看到影片时,也想到了KISS乐团,副歌简直一模一样。想不到泉年轻时,跟喜欢模仿毒药乐团和克鲁小丑的我们没有两样,我听到之后先笑了,然后哭了,更加决定一定要加入这首歌。
「那个,我也可以来看你们练团吗?」
「当然呀!」大家同声道,波奇紧拥妻子。太好了,这样一来,波奇也能稍稍松一口气。不过,她是如何克服恐惧的呢?
「只有最后一天太可惜了,要不要干脆把练习情形也上传Instagram?」
南实提议道,全员顿时充满干劲。我们从小最喜欢引人注目。决定之后,大伙儿迅速行动,我重新调整发型和妆容,波奇和小直把背带拉长,阿优练起转鼓棒。
「不是应该先练曲子吗?不过,很像你们的作风。」
诗织和南实拿起手机录影,喜世从不同角度拍摄和剪辑,很快地,影片即将上传Loco的Instagram。
「路子,看这里。」
一看到手机镜头,我忍不住扮鬼脸比「耶」。
「路子呀,你已经是大人了,沉稳一点。」
怎知话一说完,所有人都扮起了鬼脸,致力表现出活泼的一面。我们已经没有未来,稍微大意就会被黑暗的绝望所吞噬。所以,我们要使出丹田之力,尽情大笑。
每天夜里,我都会听见隔壁房传来妈妈的啜泣声,以及爸爸安慰的话语;卓哥噙着泪在家门前和孩子玩传接球;麻子把房间墙壁贴满偶像海报。世界被恐惧包围,没有人不害怕。
将练习情形上传Instagram后,大量的赞和留言如洪水般涌入,有正面留言说「扮鬼脸好可爱」,也有恶意留言说「超烂」、「去死」;里面还有超级中肯的建议「不会占用频宽吗」。
「别担心,上网人数已经少很多。」
曾在IT企业上班的喜世说。
「可是偶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