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可以回家吗?」
「说什么鬼话!那是你家呀!」
「可是,我已经帮不上大家的忙了。」
爸爸睁大双眼,吃惊地望着我。
「因为,有再多钱也没用了。」
「钱?什么钱?」
「你们不是一直推说很忙很忙,不想来听我的演唱会吗?」
爸爸呆立不动,后面的波奇朝我大吼「呆子」。
「叔叔他们是怕给你添麻烦才不去的!」
「添麻烦?」
朝爸爸望去,他尴尬地低下头。
「你知道吗?叔叔他们是怕被人发现Loco的家人是粗俗的乡下人、怕会破坏Loco的形象!他们是因为这样才不来东京,最近更别提什么演唱会。可是啊,叔叔阿姨和你的家人,统统都在为你加油唉!」
「……搞什么。」
我埋怨地看向爸爸。之前我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子。
「路子,网路上有很多人在说你坏话吧?」
Loco的经历没有公开,但这年头藏不住秘密,艺人过去的毕业纪念册、偶然入镜的照片、与朋友的纪念合影,统统都会被挖出来;更别提我还有「樱庭美咲时期」,上网随便都能搜到我穿着迷你蓬蓬裙、裙摆飘起的照片。
「网路上也有我和妈的照片,底下的留言写得乱七八糟,什么很俗气啦、绝非善类啦、是不是之前混黑道啦、Loco的形象被破坏啦、要退追之类的啦,我们觉得对加油的路子相当抱歉,为了路子,我们总得顾一下形象嘛。」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爸爸失落地垂下肩膀。
「每次见面,感觉你都跑到更远的地方,很寂寞啊。」
我明白爸爸说的。我在父母送我的脸上动刀,遣词用字和动作表情都逐渐改变,我在成为Loco的同时舍弃了路子,家人一次也没责备过我。
「爸,对不起呀。」
大阪腔自然流泻,我高声大哭。我一直都好寂寞,尽管这是我自暴自弃、太过自私所招致,我还是相当寂寞。
「回家吧。」
爸爸说。我以濡湿的脸颊用力点头。
我们开始整理行囊,我把随身物品逐一塞进行李箱,爸爸也将食物储藏间的储粮逐一塞进另一个行李箱,原因是「现在食物很珍贵」。波奇嚷着「好酷、好酷」,在屋子里大探险。
「喂——路子,过来一下。」
波奇喊道,我和爸爸来到走廊,波奇呆立在一扇打开的门前。当作仓库使用的小房间里,塞满无数奖杯和一具尸体。
「路子,有个裸体大叔倒在里面耶,」波奇困扰地指着房间里面,「是不是应该处理一下啊?」
我思索该如何解释,但随即放弃。
「不用了,他死了,被我杀死的。」
波奇和爸爸瞠目结舌。
这几天,我刻意不去思考这件事。不知何时,我学会了暂停思考,并为此感到庆幸。吃下去、吐出来,把一切不安冲进马桶,装傻、遗忘。就只是这样而已。
设定成最低温的冷空气从房内飘出,夹杂挡也挡不住的腐臭味。爸爸掩住口鼻,战战兢兢地走进去。
「这是泉先生嘛。」
我和波奇也入内。四天不见,泉变成灰中带绿的奇妙颜色,看起来摊开得更平,彷佛柔软的黏土。
「怎么发生的?」
在爸爸的心里,泉是提携我的重要恩人,同时也是女儿的男朋友,我有交代始末的必要,杀人凶手必须供出动机。我思索着该从哪里开始讲,只见爸爸蹲下来、双手合十。
「泉先生,对不起呀,我很快就会过去,到时再好好跟您道歉。」
说完,爸爸「啪、啪」地拍了两次手。好像不太对,又不是在拜拜——我心想,但爸爸旋即说「走吧」,直接起身。波奇也拍了两下手,低头说「请节哀」。他们为何如此冷静?连一句话也没责备我,淡然地接受了现况。
整顿好行李后,三人一起离开我在东京的家。这是新闻播出以来,我首次出门。一楼大厅外停着一辆金光闪闪的改装暴走卡车。
「你们开这个过来吗?」
挂满夸张灯饰的卡车上,贴着不妙团体的标志贴纸。
「别小看这辆车哦!」
爸爸没有否定,迳自将行李一件件扔上货物台。「来,走啰!」波奇朝我点头,我坐进去,当车子朝大阪出发,我忍不住张大眼睛。
「这是……怎么会……」
从卡车的挡风玻璃居高临下地望出去,见到的景色已不是我熟悉的东京。面向漂亮行道树与大马路的名牌精品店橱窗全数破碎,路上到处停放着事故车辆,卡车一边闪过障碍物,一边霸气挺进。我立刻明白了爸爸开这辆车的用意,一来不容易被欺负,二来就算稍微遇到擦撞也不怕。
「那个,好像有人倒在地上?」
「是人啊。」
我在窗边问,驾驶座上的爸爸与被夹在中间的波奇异口同声地回。由于卡车没有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