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道歉——
「妈,谢谢你。」
「阿姨,谢谢你。」
两人异口同声道,我听了开怀大笑。我把儿子养成既能守护心爱的女人,也能珍惜父母、坚强又贴心的好孩子了。而且,他爱上的也是一位懂得为别人着想的女孩。
「友树、雪绘,谢谢你们。」
我起身说完「之后的事情,你们自己决定」,便滚回车上。信士维持跟刚才相同的姿势熟睡,他向来都是一旦睡着就不容易被吵醒。
「阿静……」
信士在说梦话。他梦见我了吗?
「那么,我也去。」
隔天信士也这么决定。当时,大伙儿坐在房屋骨架的地基上,把信士抢来的吐司抹上奶油和果酱当早餐吃。
「你确定?这可能是最后一个月哦。」
「管他一个月还是一年,反正不会有人找我。」
也就是说,分开的这些年,信士还是一样孤独。
「你们别小看大阪哦,那里的人平时就很火爆,最后一个月应该不好待。我知道一个方法不会被盯上,记得带上One Cup清酒、赛马报和红笔,看起来像醉汉似的,在街上晃来晃去,这样就会没事。」
「未成年不能喝酒。」
友树认真地反驳。
「所以我才要陪你们去啊。」
信士一副嫌麻烦的表情,友树豁然开朗。
「有叔叔陪我们去,感觉放心多了呢。」
雪绘说道,友树一脸骄傲地点头,信士则照例摆出他的凶脸。能够被孩子们依赖,他分明高兴都来不及,真是笨拙啊。
「可是,距离演唱会还有一个月,这段期间要怎么办?要是有地方住就好了,问题是,现在旅馆和网咖都没开,还需要准备很多食物。」
「还是先回广岛,等演唱会近了再去大阪?」
「行不通的,现在交通已经够乱了,之后状况只会越来越多,马路上到处是撞坏的车跟尸体,你们要是不介意辗过腐烂的尸体,我是无所谓啦。」
信士用力咬下从吐司边缘挤出来的番茄酱,友树和雪绘不禁捂嘴。这男人既笨拙得惹人怜爱,又粗神经到让人火大。时隔十八年,重新看着我家的男人,我确定了一件事——我仍跟从前一样,爱他的笨拙,也爱他的粗神经。
「大阪我有头绪,我们先去看看吧。」
信士说完,计画总算暂时敲定。
塞车的情形一刻比一刻严重,路上,我们差点被失去耐心、开始横冲直撞的汽机车撞到,好不容易在隔天下午抵达信士说的「有头绪的地点」。
「原来是这里。」
透过前挡风玻璃,我眺望着四天前发生凶杀案的荞麦面店。因为信士说「有头绪」,我还以为他在大阪有朋友。不愧是信士,思考回路绝非常类。我有很多话想说,但这里现在确实是空屋,只要没有被抢,应该也保存着食物。
「我们进去看一下,你们先在车上等。」
不能让孩子们看到凄惨的凶杀现场。我和信士先去店头看看情形。缓缓推开大门,恶臭立刻扑鼻而来。
我们在血肉腐败发出的浓重臭味当中前进。老爷爷和老太太维持跟四天前相同的姿势趴卧着,两人皆已失去人类应有的样貌,皮肤如垮掉的黏土,身体下方的血泊也干掉了,变得又黑又稠。
「还好是秋天,要是夏天,应该惨不忍睹。」
信士用流氓的姿势蹲下、凝视尸体,伸手轻轻剥掉停在老太太白发上的小飞虫,那张沉静的侧脸,令我嗅出一丝端倪。
「你杀过人吗?」
「前几天才把一个人丢进河里。」
「除此之外呢?」
「有。」
「为什么?」
「五岛的请托。」
我下意识地皱眉。我讨厌五岛,他老是交派危险的工作给信士,对着受伤归来的信士施予温情,看似是温柔地替伤者缠绷带,实则是用人情将他套牢。五岛很擅长抓住人心,他很聪明——我是指负面的意思,他很懂得利用别人。信士不是早就察觉了吗?
「儿子也不希望有个杀人犯爸爸吧。」
「他有名字,叫友树。」
信士继续瞅着老太太的尸体,表情宛如被遗留下来的狗儿。我对他这种偶然流露的绝望侧脸很没抵抗力。
「他要是讨厌你,也会讨厌我。」
我也用流氓的姿势蹲下来,与信士肩并肩。
「是我下的手,和你无关。」
信士拒绝让我帮忙,因为不想让我背负罪业。我很感谢他的男子气概,却也气到牙痒痒。我俩沉默下来,接着听见「妈——」的呼唤,来不及阻止,门就被推开了,友树和雪绘才踏进一步就愣住了。
「呃,怎么回事?」
友树震惊地望着尸体。
「……被杀了?」
「不是我们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