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一切就结束了。
五岛没接电话,真反常。正常来说,他应该正引颈期盼我带来好消息吧?焦虑节节升高,我反覆重拨,他终于接了。
「是我,我现在——」
「啊——不用杀他了。」
他直接盖过我的话语。
「我已经解决他了。」
五岛叹气。
「那就没办法啰。」
他只说完这些便结束通话,声音听起来无精打采,我来不及请他为我解惑。在此之前不用我多说,什么重要的事他都会主动告诉我。我感到烦躁倍增。
车站里有大型电子看板,人潮聚集在看板前。我移动过去,竖耳倾听我从未听过的午间八卦社论节目,勉强认得长相的时事评论家说得口沫横飞,内容三句不离前所未有的天灾与昨晚的首相记者会。
哦,原来如此啊,有巨大的石头从外太空飞来,即将撞上地球的消息是真的。镜头切换画面,一位据说是某某大学教授的男人说明飞来的石头有十公里大。十公里?确实不小,但顶多摧毁一座小城市,不是吗?说人类会因此灭亡也太夸张了吧?
男人继续说明——冲击威力大约是五千万megaton※,能量相当于广岛原爆每秒连续爆炸持续一百二十年。我完全搞不懂这是怎么计算出来的,但我至少理解人类灭亡的理由了。
注:百万吨,用来计算核武爆炸能量的单位。[n2]
本来要去自首的警察局距离这里三站,离家最近的车站连换车也加进去有十站。我买了十站的车票。世界末日什么的,我在电影里看多了,每一部演到最后都能死里逃生,想必这次也一样。我将自首一事暂缓,决定先看看状况再说。
走进家附近的便利商店,一群年轻人在店里滋事。我常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缺乏狠劲,不过仍有一些家伙挺敢的嘛。我无视这些人,迳自将啤酒和威士忌放入购物篮,其中一名小伙子朝我一撞。
「老头,滚!不滚我宰了你!」
他把脸挤上来,瞪大双目威吓。烦躁感已在杯口高高隆起,眼看就要冲破表面张力,我从购物篮里抓起威士忌,当作榔头朝男人的侧头部敲下去,男人撞倒商品架跌倒,我又踹了他的下巴一脚。男人昏了过去,半开的嘴里流满了血,嘴里可见断掉的牙根。
同伙的小鬼们看了我一眼,反射性地退开。我把购物篮放到柜台上,店员却已逃进员工仓库,我便提着整篮商品走出去。我没付钱。夕阳西斜的天空掠过飞鸟的剪影。
回到住处后,我打开积满灰尘的电视机,每一台都在报同样的新闻,我才看三十分钟就饱了。那些人各个情绪激动,用了好多专有名词,没念多少书的我根本听不懂,越听越想睡。
关掉电视机,房内顿时回归宁静,远方传来警笛声,其中还掺杂年轻人改装车和重机的喷射引擎声。新闻虽然说,人类再过一个月就会死,此时此刻街头巷尾却热闹不已,彷佛节庆前夕,充满活力和生气。
不知怎地,我并不害怕。管他是陨石还是小行星,请按照那些聪明的家伙说的撞上来,把地球撞成两半吧。反正就算世界和平,我也得去监狱报到。
张开眼睛时,身体异常疲倦。我这人没啥长处,唯一的优点就是身体强壮,也许是不小心感冒了。住处没有常备药,我都靠吃饭当治疗,有吃东西感冒就会好,没好就是生死有命。
泡了泡面以后,我趁等待期间打开电视,频道出现深夜时段会播出的七彩画面;转台也只看见学者高呼小行星、人类灭亡等。啊,原来不是梦。
我吸着泡面心想,都快要死了,这些人还在工作啊。看着拼命发表意见的时事评论家与电视台员工,我真不知他们是太认真还是吃饱太闲。希望是后者,这就表示这种时候除了我,也有其他人无事可做。
——应该有人在等你吧?干完这一票,你也赶快回到那个人身边吧。
脑中浮现角田的声音,刹那间,扣下扳机的触感回来了。枪声与反作用力。年幼女儿漆黑的大眼睛。不愿想起的记忆宛如吃角子老虎机,擅自旋转、跃出。我忍不住将泡面砸出去,汤料在榻榻米上溅得到处都是。
心脏诡异地跳动着,冷汗从发际线渗出。我关掉电视,回到卧室躺平。怪的是,平时总是一秒入睡的我却失眠了,闭上眼睛,脑子里也闪烁着讨人厌的画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反覆浅眠,中间醒来去上厕所。打开客厅的拉门,油臭味扑鼻而来。泡面的汤汁已渗入榻榻米,上方还黏着面条。身体好倦怠,我没力气整理,决定装作没看见。
上完厕所后,我在厨房灌了几口威士忌当作吃药,脑中忽地闪过一样在公园站着灌酒的年轻妈妈。想起婴儿车里姿势诡异扭曲的小婴儿,我不寒而栗,逃也似地溜回卧室。
天黑了又亮了,我除了上厕所,其他时间都窝在床铺。每次醒来,脑中都会闪现类似药物成瘾的讨厌画面。我灌下更多威士忌来麻痹神经,结果头变得爆炸痛,好像宿醉一般。明明觉得冷,身体却不停盗汗。
在意识沉入梦境前,我只能拼命想像跟被杀的男人无关的事情。小行星要掉下来,我们统统会死。简直凄惨到像在开玩笑。汇给母亲的钱用不上了。是说,那个酒店小姐有成功帮孩子庆生吗?
——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我也要吃玉子烧和鲜虾寿司。
我回答要吃中华凉面。为何是中华凉面呢?
★ ★ ★
「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我要跟喜欢的男人在一起。」
睁开眼睛,静香就在身旁,长长的头发被汗水浸湿,有几绺贴在肌肤上。她用细长、上扬的凤眼望着我。彼时我们住在廉价公寓,两人经常赤裸裸地躺在榻榻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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