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垮下肩膀。那美在寿司店也说过类似的话。
「哦,是吗?很久以前也流行过什么诺斯特拉达穆斯预言嘛。」
预言提到,一九九九年,恐怖大王将从天而降。当时我二十岁,身边还有静香;结果世界并未毁灭,我来到四十岁,身边孤独无伴。「别管了,过来!」我抓住她的手臂,想拉她起来。
「不一样!首相刚刚开记者会,说是真的!」
沙织突然开始歇斯底里,坐在地上反覆叨念「我要回家、我要赶快回家……」,我一个不耐烦,甩了她一巴掌,她便像青蛙似地翻肚朝天。感觉性欲离我越来越远,我管不了那么多,强硬地把手伸进胸罩、抓住乳房。
「喂,不要嘛!我要回家,让我回家!」
她胡乱踢着脚,哭了出来,神智不清的模样令人怀疑是不是有嗑药。我扯住她的头发,又朝她呼了一巴掌、两巴掌。我自认有放轻力道,但她的嘴角还是破皮了。沙织肿着一张脸,抽抽噎噎地哭起来。听说有人喜欢这样玩,我可没有那类癖好。
到底是怎样?就在此时,房内传来突兀的轻快旋律,沙织爬去捡掉在地上的手机,接起电话。
「嗯、嗯,你也看见新闻了?」
她的语气变了,不再是一开始那副死样子,声音中饱含情感。
「嗯,我没事。妈,我马上回家,你不要乱跑出去哦。」
只见她抹了抹脸、站起来,蹒跚走到衣橱前,随便套上衣服,不计形象地走出房间。我盘腿坐下,目送她出去。宽敞的套房里又剩下我一人,我凝视着刚摸到胸部的手掌。
「啊,钱。」
被拿走了。我没力气去追,更没有精力重新打电话叫小姐。她喊的那声「妈」回荡在耳际,我这一晚都不可能重振雄风了。
我无奈起身,从冰箱拿出啤酒,对着瓶口灌。那女人是不是吸毒吸茫了?偏偏在最后一夜给我抽中下下签,感觉我这一生注定衰到家。我虚脱地躺倒在巨大的床上,刚刚那句「妈」掠过脑海。
——为什么非要搞成这样不可?
干么在这时候冒出来呢?我咂舌心想,接着拿出手机,找出老家的电话号码。最后一次通电话是两年前的除夕夜※,我在应召站的办公室一边看红白歌唱大赛,一边打电话回老家。接电话的是父亲,忙着对我说教「过年至少要回家啊,你也到了该包红包孝敬父母的年纪」,被我回呛「我一毛钱也不会给你」挂断电话。
注:日本过国历新年,除夕夜(大晦日)指的是十二月三十一日。[n2]
耳边传来拨号铃声。已经睡了吗?毕竟都是老头子和老太婆了嘛。正当我要挂断时,「喂?」母亲接起电话,我说「是我」,她应了声「哦」。
「打来干么?」
睽违两年通电话,母亲的声音不惊也不喜。打从很早以前,母亲便成了一个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人。和那个人渣父亲相处,用这种方式最轻松吧。静香就是不想变成这样才逃走的吗?因为我跟父亲简直一个样。
「没干么啊,你们都好吗?」
「这把年纪了怎么可能好,你爸去年死了。」
我顿了顿,来不及回话。
「他本来就常说这里痛那里痛,在投注站倒下,就这样走了。」
真像父亲的作风。能在连儿子的营养午餐费都拿去赌的赛马场投注站翘辫子,也算得偿所愿吧。没出席丧礼真抱歉啊——我连场面话都说不出来。无法因为父母的死而悲伤的我的确很烂,但是把孩子养成这样的父母也一样烂。
「你现在在干么?」
「没干么啊。」
明天要履行约定去杀人的我,此时此刻的身份是无业游民。
「你都四十岁的人了,究竟想游手好闲到几岁啊?只会让父母操心,再不认真点,以后会变得跟你爸一样。」
抱歉哦,我比他还烂,以后会有杀人前科。
「还有,麻烦你稍微尽点孝道,我从去年开始领生活补助※,连买瓶酒的钱都不够,你能不能每月至少汇个一两万过来?」
注:日本最低生活保障制度,又称「生活保护」,由政府发放补助金给需要援助的低收入者。[n2]
——我一毛钱也不会给你。
最后对父亲说的话掠过脑海。
「好啦、好啦,下次汇给你。」
「光会耍嘴皮子,你从以前——」
我在途中挂断电话,躺成大字形仰望天花板。来到这一步,反而觉得无事一身轻,我渐渐地用奇怪的方式看破红尘。正如父亲死了我不会哭,我死了母亲也不会哭吧,顶多感叹再也无法从我这里要到钱。
既然如此,我就好好替五岛效力吧。尽管对五岛来说,我只是众多圈养犬的其中一条,但他毕竟有摸摸我的头,我就尽忠职守地报恩吧。要我因此心满意足地睡着当然不可能,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隔日,我按照指示前往角田家。
因为是替女儿庆生,原本以为地点是在私人住家,戒备会更森严,原来这位女儿是跟情妇所生,虽然住在高级大楼,但保全相对比较宽松。
大楼阳台面向一座公园,听说角田常带读小学的女儿去遛狗。今日身边未携保镖,我要看准时机下手。
前往角田情妇家的路上,我顺道去了趟便利商店,用ATM汇钱给母亲。汇完之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