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香格里拉

一口的。可惜,我只是一只绵羊,除了点头说「是」,别无他法。

  「回去前记得洗把脸啊。」

  井上瞥了一眼藤森给的手帕,扫兴似地转身离去,其他人也边说「是你自己跌倒的哦」、「记得减减肥,锻炼一下运动神经」,边走出教室,留下我一人。

  鼻血已停止,伸舌一舔,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中散开。手上沾着干掉的血迹,我不想弄脏藤森的手帕,便用指尖轻轻捏起,小心翼翼地收进口袋,再捡起脏掉的衬衫,用力拍掉灰尘——同时感觉视野逐渐模糊。

  笨蛋,一点小事而已,别哭啊。我胡乱抹着眼,走去厕所洗脸,靠近镜子仔细检查。太好了,没有留下伤痕,这样应该不会被妈妈发现。

  来到走廊,迎接我的是放学后的寂静。远方传来运动社团的呼喊,世上明明充满人群,黄昏下的橘色走廊却只有我一人。我取出藤森的手帕,轻轻凑到鼻子前,有淡淡的花香。

  藤森应该不是刻意来救我,而是在坚守原则吧。

  她是来表明「我不会参与恶劣的霸凌」。

  不过,我还是因而获救。在我心里,她越来越接近圣洁无瑕的冰山美人。

  洁白的手帕上,有淡桃红色的芭蕾舞者刺绣,周围镶着蕾丝。我闭上眼,嗅闻发出清香的手帕。

  ——藤森,我们一起去东京!

  被强风连根拔起的感觉回来了,我有些迷惘。怎么办?我又喜欢上同一个女生了。

  「你又被欺负了?」

  当天的晚餐时间,妈妈开口就问。

  我先假装听不懂,但没用。

  「血都喷到制服上了。」

  妈妈厌恶地咂舌,「咕噜」地大声灌下晚餐的啤酒。

  「我会负责洗干净,反正家里本来就是我在洗衣服。」

  我装作若无其事。瞒不了被欺负的事实,我也不想让妈妈认为我因此受伤消沉,孩子在父母面前也是爱面子的。

  「洗衣服是一回事,你怎么不想想,买制服的钱是谁赚的?」

  「是您。对不起,我把衣服弄脏了。」

  我老实道歉,妈妈点头说「好」。

  「那么,你有没有赏他一拳?」

  我默默起身走去添饭,顺便拿了颗鸡蛋过来,做成大碗的生蛋盖饭,用筷子滋滋搅动。妈妈单手拿着酒杯,仔细观察我的反应。

  「太弱了吧,你真的是我生的吗?」

  「我自己也觉得受不了。」

  别人家的母亲看到孩子被欺负、衣服上沾了血,首先应该会表示担心吧?我家老妈却是问我有没有反击。

  家里虽然没有父亲的照片,但我看过妈妈年轻时的相簿。照片里青春洋溢的妈妈是个不折不扣的凶狠小太妹,就凭井上那种货色,肯定被她一脚踹飞。尽管她现在只是个把毛躁的头发随便束在脑后的平凡大婶,也是个毅力不凡、一肩扛起家计、家事和育儿重任的伟大母亲,尽管口气差了点,个性冲了点,但我并不讨厌她。

  「俗话说,一寸的小虫也有五分的灵魂,一个人不管再弱小,都不该被践踏。即使面对毫无胜算的对手、寡不敌众,你也能拿出赴死的决心当作武器,这份决心能震慑对手。懂不懂?打架靠的是气势!」

  「我大概比较像温柔的爸爸吧。」

  「说什么蠢话,你爸爸也很会打架,妈妈从没看他打输过。他跟布袋寅泰一样高,很强壮也很聪明,做事认真实在——」

  妈妈又说起理想中的父亲了。

  「温柔踏实的人,会跟人打架吗?」

  「必要的时候当然会。」

  我不忍戳破这个破绽百出的父亲人设,不能戳破妈妈的梦想。不过,唯有跟布袋寅泰一样高这点莫名地写实,也许身高的部分是真的吧。

  「爸爸的缺点只有太早去世,对吗?」

  「嗯,没错!」妈妈秒答。在我成长的过程里,也曾有过几个可能成为父亲的人出入家中,但都维持得不长久。尽管我经常告诉妈妈,有了喜欢的人就快点再婚,不用顾虑我,但她总说:

  「跟你爸爸相比,就是少了点魄力。」

  让妈妈如此迷恋的父亲,究竟是何许人物?

  「今晚的节目紧急暂停,以下为您插播一则来自美国CNN电视台的报导。」

  我将目光移到开着的电视新闻。

  「美国CNN电视台播出小行星即将撞击地球的快报之后,目前美国各地都出现了小规模的暴动。这是CNN电视台擅自流出的独家情报,还无法断定真伪,关于这点,明天美国政府将会召开记者会。」

  我想起井上他们提到地球即将毁灭的愚蠢笑脸。不过,美国真是勇猛的国家,竟然因为这么一点网路上泛滥的假新闻就引发暴动。

  「友树,这是真的吗?」

  「骗人的啦,美国最喜欢拿陨石或世界末日题材来炒新闻。」

  「可是,他说美国政府要正式召开记者会耶?」

  「因为发生了暴动,必须好好辟谣才行啊。要是真的不妙,也会有太空总署或厉害的人出面解决啦,电影不都这样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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