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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受到虐待,外表应该不会那么光鲜亮丽。」
小学时,我因为总是轮流穿少少几件衣服而被同学嘲笑,直到那一刻,我才惊觉自己家里很穷。不幸总是透过别人的眼睛和嘴巴暴露而出。
「我很宝贝我的头发,因为这是亲生父母给我的。」
「怎么说?」
「妹妹的头发跟爸爸妈妈一样,都是细软的深褐色。」
这次换我纳闷。不是说「父母生不出小孩」吗?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妹妹呢?
「我上小学二年级时,妈妈怀孕了,父母对我做了身世告知。啊,所谓的身世告知,就是告诉收养的小孩,彼此没有血缘关系。孩子有权利了解自己的身世,我也是从小就被告知另有亲生父母。」
藤森说,这么做的重点在于教导孩子「即使不是亲生的,我们还是一样爱你,这里就是你的家」。听说身世告知时,他们一并向女儿说明了当年不孕,仍不想放弃为人父母的心情。
「妈妈怀上妹妹时,家中欢天喜地,妈妈对我说,雪绘,你要当姊姊了,我听了当然也很高兴。诞生的女婴遗传了爸爸的眼睛形状,爸爸喜极而泣,我也受到感染,跟着一起哭。」
藤森笑着说,「我是头一次看见他们这么高兴」。
「妹妹被命名为Mamiko,我们姊妹被平等地养育长大,妈妈会在我们的生日烤蛋糕,爸爸出差回来一定会各别买礼物送我们。不过,有些事情在所难免。」
发生好事时,妈妈一定第一个看Mamiko;遇到危险时,爸爸也一定第一个看Mamiko。因为只是刹那之间,他们恐怕没有自觉。
「所以,我想去见亲生父母。」
「啊,在东京吗……」
我想起那个下雪日的藤森。一位小女孩,下定决心要去见真正的父母,却迟迟不敢搭电车,坐在长椅上吹寒风吹了好几个小时,连鼻头和手指都冻到发红,只是不断目送电车离站。
「但是,我不能去。这是当然的啊,一个小学生怎么有办法从广岛去东京呢?后来我告诉自己,不能贪心地强求一切,爸爸和妈妈已用尽全力平等地爱我们,只要这样就够了。我很幸运。」
但是,或许正因为无法发自内心这么想,她才会失去笑容。脑袋想的是一回事,心里想的是另一回事。要同时控制两边太难了,所以人类时常心口不一。
「我们全家一起看了小行星的公开记者会。」
「嗯。」
「妹妹突然出现恐慌,哭了出来,爸爸和妈妈安慰她没事、没事,将她紧搂在怀里。妹妹从小冒失,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慌;我则相反,常被称赞个性可靠。我希望父母认为我比较好,所以拼命表现。」
因此,连发表重大新闻时,藤森也只是安静地坐着,默默看着父母焦头烂额地安抚妹妹。
「你知道吗?Mamiko的汉字写成『真实子』,真正的孩子。」
我再也说不出话。
——她长得这么漂亮,才色兼备,拥有大批粉丝,看起来却很悲伤。
藤森对Loco产生了共鸣。谁会料到,长相标致、位在校园金字塔顶端的女孩,日日夜夜对抗着孤独呢?
但是,不用担心。未来一定会出现一个人,在她开心或是危险之时,优先注视她一人。现下有我帮忙看着。
那个人应该要是配得上她的帅哥,脑袋聪明到能读医学院,未来继承藤森综合医院,还拥有能治愈她内心孤独的开阔胸襟。我和她有着云泥之别。即使现实相当严苛,我依然如此祈祷。终有一日,一位王子会出现在她面前。藤森一定会得到幸福——想到这里,思绪突然中断。
一个月后,所有人都会死。
能寄托的未来已经不存在了。
我们裹着一条毯子席地抱膝,盯着纷沓的人群脚步。
隔天早上,我们有耐心地等到十点,电车依旧没有通车。我们跟着放弃的人群一同起身,缓步离开车站。昨夜来发毯子的站务员目送人潮作鸟兽散,途中摘下帽子,双臂无力地垂下,疲累至极地凝视天花板。
接下来的一个月,每流逝一点时光,我们就会失去一些事物。临死之际会有多痛苦呢?我承受得住吗?
「那,走吧。」
我们加入前往东京的人群列队,展开徒步移动。
「藤森,你的亲生父母住在东京的哪里呢?」
「不知道。」
我讶异地看向她。藤森只听闻亲生父母因为一些苦衷,无法亲自养育孩子。「这样不是见不到面吗?」这句话我说不出口。
「总之,我们先去东京巨蛋吧。」
藤森盯着脚下前进。
「嗯,明白了,走。」
一开始,她说要去看Loco的演唱会。但其实她心知肚明,自己见不到亲生父母,这种时候演唱会也不会如期举行。尽管如此,依然要去。藤森要去见的,是长年以来不具实体的梦想。
「江那,你家里呢?」
「我妈很坚强,不用担心。我爸在我出生前就死了。」
藤森微微张口。
「抱歉,我只顾着讲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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