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便当。妈妈做的高汤鸡蛋卷是天下一绝,尽管我没吃过别人做的高汤鸡蛋卷,但完全不用比,我心中的世界第一就是它。
我想起「最后的晚餐」这句话,怕触霉头,所以没说。
吃完便当后,我拿出一个大背包,塞入替换衣物和必要物资便出发。
藤森住在河川对面山坡上的高级住宅区。我花了二十分钟走到之后,先躲在前方小巷里观察。我从小学起便知道她家。在有白色小花垂下枝头的红砖墙与黑色铁门的另一头,可见一栋气派的宅第。他们家不愧是开综合医院的。
我在屋外兜圈子,想知道里面的情形,并且不时伸直背脊、偷看砖墙内。我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像跟踪狂,但我也晓得,抬头挺胸地说「我来保护你」会被拒绝,所以打算暗中保护她。
——该不会出门了吧?
时间已近傍晚,我越想越担心,犹豫着该不该登门拜访时,拱形的优雅门扉开启,藤森走了出来,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雪绘。」
怎知,井上忽然从马路对面现身,我的热情瞬间被冷水浇熄。只见井上带着两个男生伙伴,他们该不会约好要一起去东京吧?情绪荡到谷底,彷佛溺水一般。
「井上,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从藤森的反应看来,他们并没有事先约好。我急忙浮出水面换气。
「东京很危险,我们想要陪你去。」
情绪再度往下掉。我们想的竟然是同一件事。
「不用了,我自己去。」藤森断然拒绝。
「女孩子自己去真的不妥当,你正要去广岛车站对不对?我们这边还很和平,但学长在LINE上说,酒馆聚集的流川市区一带已经沦陷;更别提东京的犯罪集团四处游荡、破坏店家、掳走女人,也不知道电车会不会正常行驶。」
藤森默默无语,尽管她的意志坚定,仍难掩不安。
「你们的父母同意吗?」
「我们没跟父母说,想说赶快去一去,赶快回来。」
过度乐观的发言,使藤森露出厌烦的表情。
「你不是说,不确定电车会不会正常行驶吗?」
「是啊,要是遇到电车停驶,只有自己一个人,会很不安吧?」
说得真好听。他们大概以为有三个男人就没问题,这群笨蛋太天真了——同时,这些挖苦也反弹到我身上。我的所作所为和他们没有两样,而且,我还比井上弱小。
「所以啦,请把我们当成保镖。」
「……谢谢。」
大概是透过井上看见了自己的天真与有勇无谋,藤森无奈地走到井上等人身边,大家一同出发,我则悄悄尾随。
我一边拉出距离,一边留意着不被发现,小心翼翼地走着。不甘心及后悔交相袭来。井上笨归笨,却有勇气光明正大地说自己要保护她,成功赢得骑士的位置。刚才我明明有这个机会,却只是躲在角落偷看。
我也想过,反正明天就要死,自己应该能拿出勇气。看样子,不论小行星是否掉落,人类明天是否灭亡,我——依然故我。
井上说得没错,附近一带尚称和平。
然而一到广岛车站,便涌现地方小站没有的大批人潮,人们扛着行李携家带眷,看起来彷佛要去参加活动。我领悟到一件事——这是逃难人潮。只见电车的所有路线都客满,新干线的票口前大排长龙,我维持着不跟藤森等人走散的距离排入队伍。新干线没有指定车位,全开放为自由席。
我惊险地买到开往东京的最后一班车票,展开人生初次的长途旅行,并移动到藤森等人所在的隔壁车厢。车上没有座位,我站在人满为患的走道上,身旁有一对夫妻自顾自地小声讲话,完全不管教盘据在地面玩耍的小孩。
「我还是提不起劲,况且你妈妈不喜欢我。」
「先撑到状况稳定再说,我们有小孩要顾,去乡下避难比较好。」
「那你要多替我跟你妈妈沟通呀。」
人群的对话里,充斥着与世界末日八竿子打不着的日常烦恼,彷佛对未来仍有一丝期许。也许不是井上太乐观,是我太悲观吗?后方传来窸窸窣窣的拆纸声,飘来汉堡和薯条的味道。熟悉的速食香味,莫名缓和了紧张的情绪。
——藤森没事吧?
车厢内挤得水泄不通,无法去察看她的情形,我不禁为没坐同一车厢感到懊恼。
「爸爸,外面红红的,好漂亮——」
一位小女孩被她父亲抱着,天真无邪地指向窗外,其他人也循声望去。窗外出现大片城市夜景,马路上亮起红灯,恰似一串串红宝石项炼。我们经过了新神户来到新大阪,随着接近大都市,窗外的光点变多也是正常的。
「后煞车灯?」
「太长了吧。」
来自四面八方的逃难车潮全挤在主要干道,形成大塞车。悲观与乐观交相混杂的喧哗骚动,使车厢内的气氛为之紧绷,拼命抱怨婆媳问题的太太安静下来,张口结舌地望着看不见尽头的阴森红光列队。
站着经过了数小时,新干线在即将抵达新横滨站前骤然煞车,乘客一阵哗然,车掌广播说「新横滨和品川之间发生了停电,请乘客静待覆电」。然后就这样枯等了两个小时,乘客的疲劳濒临极限,车掌再次广播表示不确定何时才会覆电,周围顿时充满了叹气声。
我们听从站务员的指示下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