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全部的人马上都染回黑发,我也靠着市面贩售的黑色染剂改变了头发的颜色。
然而,这才是地狱的开始。
身为容易褪色的发质,即使染了色也很快就恢复成棕色。一旦如此,就有女生会向老师告密,接着我便被叫去教职员室再度被逼着染发。
要不了多久,我的头发受损,头皮也变得干燥,除了把小心留长的头发剪短以外别无他法。
正热衷和新情人谈恋爱的妈妈对于女儿的状况不闻不问,只会依照要求给我上美容院的钱。
当时那些女生们以胜利者自居的骄傲嘴脸,我可忘不了。后来我全神贯注在读书上,考上了能接受天生发色证明的偏差值高的学校。费心照料受损后脆弱不堪的头发,一点一点地慢慢留回了原本的长度。
学会不输给发型的化妆,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武装。
「——井口,睡在这种地方会感冒喔。」
被粗鲁地摇晃之后,我醒了过来。
好像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我感觉到一股闻惯了的香气,缓缓睁开眼皮。
「……千彰?」
与预期的相反,在那里的人是伦太郎。
「好狼狈的脸啊。哭过了吗?」
「我才没哭。」
坐起身体搓揉眼睛,才发现忘记脸上有妆了。沾到手上的眼影的量不只是轻轻擦到的程度而已。我慌忙取出镜子来照,结果看到早上花时间化的妆都掉了,眼睛附近变得跟猫熊一样。
脑袋还半睡半醒的感觉,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正当我用卸妆液卸妆的时候,从门扉那端响起喀啦喀啦拉开的声音。
「伦太郎,井口起来了吗?」
现身的是千彰。受到那张无忧无虑的笑脸刺激,感觉得到视野中的颜色正逐渐恢复正常。
色彩鲜明的世界刺得眼睛生疼。邻座偶尔会传来的千彰的香气——那是油画颜料的气味。慢慢清醒的大脑这才回想起来,自己身在美术教室。
「传了好几次讯息给你都没回,虽然也想过反正你一定在这里。已经午休了喔。」
千彰拾起掉到地上的手机,把它还给我。学园祭以来丝毫没响过一次通知声,然而现在一确认画面,全部充满了他传讯过来的通知。
跷课的时候,我都会来美术教室。教室平时本该上了锁的,不过我知道怕麻烦的顾问会把备用钥匙藏在哪里。
「老师那边我已经先说过了,所以下午的课请你要确实出席。」
「等等会借你看笔记的。这样刚才跟你借的就扯平了。」
千彰将面对窗边的画架摆回原本的位置。在并排的椅子上睡着的我,稍微伸展一下关节就喀喀作响。
「井口,你午餐都买合作社的对吧。就算现在赶去也没剩好东西啰。」
如此说着,千彰放下用锡箔纸包裹的饭团。他另外在桌上摆出装了便当的提袋,伦太郎见状微微睁大了眼。
「今天的量也很多耶。」
「因为是发育期啊。伦太郎又吃超商的吗?你们可以挑喜欢的吃喔。」
千彰使用的便当盒有着运动社团的人会用的尺寸。饭团也准备了不只一餐的分,一共包含了早饭、午餐前点心和放学后点心。大小不一的饭团并不美观,一眼就能看出是平常没在下厨的他的杰作。
「不过配菜是晚餐的剩菜,不好意思。」
「话虽如此,也是你自己装盛的吧?了不起耶,特地早起。」
「因为我虽然有社团活动要早点到校,但就这样连累我妈的话,感觉过意不去啊。」
便当盒里的配菜盛了满满当当的,从中可以参见佐仓家的餐桌。北海道炸鸡和花枝须一类的炸物不少,应该是考量到孩子的关系吧。对于没怎么体会过母亲的味道的我,和冰箱里只放了啤酒的伦太郎来说,千彰的便当是无可取代的大餐。
三个人双手合十说着「我开动了」,就各自挑了配菜和饭团来吃。
「……佐仓家的玉子烧,调味非常甜耶。」
「好像因为我外婆是不管做什么都会弄得很甜的人。纳豆跟番茄也都会加砂糖喔。」
「番茄加砂糖意外地很好吃耶。变得像水果一样。」
就连那些琐碎的对话,也成为最棒的配菜。和别人一起用餐的餐点要比高级料理还美味不知道几倍,这件事我是在这里了解的。
这间美术教室,是我们秘密的休憩场所。
千彰咬着饭团一边穿上围裙。厚实的帆布围裙上到处都沾上颜料,已经脏了,不过好像是因为油画的颜料很难洗掉才很少清洗的缘故。他身上会有颜料的味道,跟这件围裙也有关吧。
美术社要参加的高文联※的大会比赛迫在眉睫。运动社团的比赛会在当天才竞赛,艺文社团的则是要在期限以前完成作品,大会再根据那些作品召开发表会和研修的情况居多。
注16:全名为「公益社团法人全国高等学校文化联盟」,为日本基于推广支持高中生的艺文活动而举办各项相关活动的全国性组织。
「现在才高二,用不着这样卯足全力也没关系吧?」
「美术社的全国大会在隔年举办,高三才拿金赏是去不了全国大会的。我之前也说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