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问过中间每一个车站,确定有符合描述的小朋友在新宫下车,但那之后就不晓得他们去了哪里。」
「报警了吗?」
「报警了。」
结珠的呼吸像盛夏里的小狗一样慌乱,哈、哈地喘着气。「你冷静一点。」我拍抚着她的背,她呻吟似的泄漏出一句「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因为,绝对是小直把濑濑带出去的。那孩子到底在想什么……」
「不一定呀,也有可能是濑濑耍赖要求小直带她出去。水人的老家就在新宫那边,虽然我们没跟濑濑说过,但她可能在某些机缘下知道了,想过去看看也不一定。」
「在这种下大雨的日子里?」
「小孩子嘛,有时候一旦下定决心就想马上行动。」
「即使真是这样,小直也应该阻止她才对。没跟宗田先生或水人先生报备就出远门,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结珠说得没错,我不认为小直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对了,打过小直的手机了吗?」听我这么问,结珠无力地摇头。
「他们说,他的手机放在学校里没带走。可能是刻意不想泄漏行踪。」
「也可能只是忘记带了呀。」
结珠面色惨白,像全身的血液都瞬间冻结似的,但我无论如何都不觉得那孩子有可能做出伤害濑濑的事。我的确很担心,想法却和结珠恰好相反,觉得「有小直陪在濑濑身边」像一种保障。
「哎,别把事情想得太糟了,小直是个好孩子。」
「但果远你根本不了解小直,不是吗?就连我都完全不了解他。」
结珠颤着声音回嘴,但一对上我的视线,立刻又无力地垂下头说「对不起」。我回想起我们三人一起度过的那个周六,总觉得已经像历史久远的往事了,当时小直一直牵着濑濑的手。濑濑的身高和步幅都跟他差那么多,手心流着汗一定也不怎么舒服,他却一直没放开她的手。这不就已经是相信小直的充分理由了吗?虽然想这么说,但感觉说什么都只会徒然刺激到结珠,于是我把话倒吞了回去。
「为什么偏偏发生在我们离开家的时候……真的很抱歉,我也无颜面对水人先生了……」
「结珠,都说过不是你的错了。哎,我们来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这辆电车虽然误点了,但还是会正常抵达名古屋对吧?只要没有宣布禁止行车,我们就能开车回去。我们租辆车吧。」
「嗯。」
结珠搜寻过路况情报,喃喃说:「应该没问题。」声音比刚才多了几分生气,接着她马上又站起身来。
「我去打电话给我先生,告诉他我们会开车过去,还有果远也跟我在一起。你的手机打不通,我想水人先生应该也很担心。」
「啊,好。」
抵达名古屋之后,得买个行动电源才行。结珠没过多久便回到座位,告诉我「他说会转告水人先生」。
「他们正在分头找人,所以彼此好像不在附近。」
「嗯。」
「电话另一头的雨声好大,简直像站在莲蓬头底下一样。」
理应人在东京的结珠,却和我一起搭乘着从长野开往名古屋的电车——我没能问她是怎么向藤野解释这件事的。在紧盯着智慧型手机的结珠身旁,我闭上嘴,任由被雨幕拦阻、缓缓行驶的电车载着我们前进。
我们晚了三十分钟抵达名古屋,坐进结珠事先预约好的租赁车辆,这一次等着我们的是塞车。新干线的班次也大幅延误,实在没办法。我本来打算负责开车,但结珠坚持要我「先跟水人先生联络」,我于是插上在站内商店购买的行动电源,在副驾驶座上打给水人。
『喂?』
水人的声音有如怒吼,但这不是出于焦急或愤怒,而是因为雨声太吵了。这种情况下即使孩子们出声求救,搜救者很可能也听不见——一想到这里,连我都感到五脏六腑发凉。那两个小朋友人生地不熟的,究竟跑到哪里去了?说到底,他们跑这么远又是为了什么?
「抱歉,我的手机没电了。人找到了吗?」
『还没有。』
「虽然不知道几点能赶到,但我们现在正在开车过去,有什么状况随时打给我。」
『好。』
挂断电话,结珠直视着前方喃喃说:
「碞子面和鳗鱼饭三吃都没吃到呢。」
「是啊。」
面临这种紧急状况,我的饥饿感也烟消云散了。
「下次再吃吧。」结珠说道,我感觉得出来她自己也不相信这句话真能实现。换我开车吧——我正想这么说,但又想到她有事能忙或许心情会比较轻松,于是打消了念头。反正路上塞成这样,也开不了快车。
雨刷在挡风玻璃上眼花撩乱地来回摆动,让我联想起音乐教室的节拍器。那一天也下着雨,一场转瞬即逝的骤雨。雨云急匆匆地经过之后出现了彩虹,光是这样就教我们开心得又叫又跳。真怀念。
我们或许永远都是这副模样,像一首卡农,反覆轮唱着转瞬即逝的微小幸福与离别。如果真是如此,那下一个音符的位置早已敲定了。前方车辆的轮胎像鲸鱼喷水一样掀起一大片水花,都市的霓虹灯和红绿灯在化作小河的路面上投下色块,杂乱无章的色彩令我联想到礼拜堂的玻璃花窗与弥撒时间。但我并不想向神明祈求女儿平安无事,因为越是祈祷,我越觉得那是无法实现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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