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你们没淋湿吧?需不需要毛巾?」
「没关系。这么突然真的很对不起,但我想拜托你让濑濑在这里住一晚,还想跟你借套丧服。我让濑濑吃过饭,也洗好澡了。」
我惊讶得目瞪口呆,一时答不上话。仔细一看,濑濑穿着睡衣,外面披了一件针织外套。
「我知道这样很麻烦你,但我实在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拜托你了。」
果远深深一鞠躬,濑濑则像在袒护母亲似的紧紧抓着她。
「别这样,不要这么说。总之快到这边来。」
我在一团混乱中将两人迎进屋内,对着站起身观望情况的小直说「拜托你照顾一下濑濑」。
「电视可以尽管看没关系。濑濑,我要跟你妈妈说些话,你可以跟小直一起等一下吗?」
「嗯。」
濑濑乖巧地点头,这一次牢牢攀住了小直的手臂。想必她已经以小孩子自己的方式,明白发生了某些不寻常的事情,也明白自己不能打扰到大人。我没有收拾餐桌,直接带着果远进到二楼的卧房,让她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坐下。
「发生什么事了?你冷静下来,好好告诉我。」
果远没看我的脸,机械式地回答:
「水人的母亲过世了,我想去参加守灵。」
「水人先生呢?」
「他已经回老家了。他叫我不用过去没关系,但我还是……只是我没有丧服,所以……」
全套丧服我搬家时都带过来了,借给果远也没有任何问题。但果远这副想不开的模样和下午判若两人,我不得不从旁插嘴。
「你不是说你和水人先生的家人关系不好吗?」
「嗯。」
「或许婚丧喜庆另当别论,但水人先生叫你不必过去,肯定有他的原因吧?而且又是在下着这种大雨的夜晚……地点在哪里?」
「从这里开车,车程大概一个小时。」
「太危险了。」
假如果远发自内心想去,那我不会阻止她。但她那双总是蕴藏着强烈意志的眼瞳,此刻却惧怕着什么似的颤动不已,我实在担心,无法欣然送她启程。说到底,即使未尽礼数、被丈夫的家族嫌弃,以果远的性格也不会为此惴惴不安才对。
「你不需要过去。」
我语气强烈地说。不该插手别人的家务事——这种常识在这节骨眼上都无关紧要了。
「先前遇到水人先生他哥哥的时候,他不是还用那么凶狠的眼神瞪我们吗?你没有必要特地上门去自讨苦吃。」
然而果远却握紧了放在腿上的双手,坚持己见地说「我必须去」。
「为什么?」
「我现在就走。」
「等一下,你的服装要怎么办?」
「反正都是黑衣服,无所谓吧。」
「这也太乱来了。」
眼见果远站起身,我不禁用力抓住她手腕,却发现她手上流着血。
「等等,你怎么受伤了?让我看看。」
我不容分说地撬开她紧握成拳的手指。果远或许是没料到我会突然动用蛮力,没做出太大的反抗。
「……你拿着这东西做什么。」
孤零零躺在她手掌心的,是个小小的徽章。多半是使劲握着的过程中,针尖从卡榫里松脱,刺伤了她的皮肤。那是许久以前,我被果远偷走的那枚校徽。
「又把这种东西留着,还带在身上,你太无聊了。」
「才不无聊。」
防身警报器也好、校徽也罢,全都是些我自己毫无留恋、不值一文的小东西。这女孩真是个笨蛋。我脸上的表情逐渐险峻,果远露出软弱到极点的神情说:「你不要生气。」
「我生气了。」
我紧紧抱住果远,说:「你不要走。」或许是下意识与丈夫比较的关系,总觉得果远这副体型与我相近的身躯抱在怀里是如此不堪一击。
「就这样在我们家过一晚不好吗?濑濑肯定也会很开心的。」
在我怀里,果远忽地松懈下来。她终于肯听我的话了吗?我放下心来,然而她说出口的却是——
「不行的。」
她将额头抵在我肩上,细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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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无比晴朗的一天。蝉鸣声,以及身旁电风扇运转的嗡鸣声格外清晰地刻在我脑海。乱七八糟的房间,以及奶奶伸直在榻榻米上的双腿。水人跪在她身前,属于夏季的阳光照进窗框,将他身上那件蓝色连帽外套映照得耀眼夺目,明明在这种时候,我却觉得好美。
我并不讨厌奶奶。虽然她和我妈处得不好,说话不怎么好听,老是说我是「连父亲是谁都不晓得的小孩」,但我已经很习惯把谩骂当作耳边风。
可是自从高二那年冬天,我妈妈跑掉之后,奶奶慢慢变得不一样了。至于那是因为遭到亲生女儿背叛的打击太大,还是老化或某种疾病的关系,我并不清楚。起初,她越来越常用母亲的名字叫我。刚开始我还漫不经心地想,虽然她们俩的关系那么恶劣,但可能奶奶还是会寂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