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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沙子的语调沉静而犀利,深深刺向我最不希望被人触及的要害。
『国中三年、一直到刚上高中那段期间,结珠你每天带的都是一模一样的便当对吧。像是复制贴上的那样,每天的配菜都一样。』
撒上紫苏香松的白饭,小番茄、绿花椰菜、煎蛋卷,插着便当签的小香肠和炸鸡块。闭上眼睛,就连每一道菜的摆放位置都历历在目,妈妈亲手做的、像模范照片那样的便当。没有让我许愿菜色的余地,要上学的日子,我每一天、每一天都吃着这个便当。
『那时候就觉得你一定有什么隐情。我想除了我以外,应该也有其他女生发现吧,但总觉得这是不能提起的禁忌……应该说,结珠你好像在用全身诉说着「不要多问」,像树立起一道藩篱那样。从高一的……应该是第二学期吧?开始看到你带便利商店的面包来学校吃,那时我松了一口气。』
我羞耻到无以复加,浑身烫得像火烧,指尖发麻。只有我一个人以为自己作为一个自由自在的女生融入了群体,但其实朋友们背地里都在担心我。时隔多年,自己的幼稚、浅薄仍令我备感羞耻。尽管知道亚沙子根本没有羞辱我的意思,我依然无地自容。
『对不起啊,突然说这种话。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是——』
这时候,玄关的对讲机响了,听在我耳中有如天降神助。
「亚沙子抱歉,我这边有客人来了,先挂断啰。」
『结珠——』
「你要好好照顾身体哦。」
我单方面挂断通话,急急忙忙赶往玄关。我真是个过分的人。不要尝试理解我——我好想这么大叫,不要挖掘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不要踏进我的领域,这里没有你涉足的余地。全世界只要有那女孩一个人认识真正的我就够了。我对于谁会在过了晚上九点还来拜访毫无头绪,但仍然没确认监视萤幕便开了锁,打开门扇。
外面还下着雨。看见眼前的来访者,我屏住气息,丈夫从二楼走下来的拖鞋声听起来无比遥远。
「……小直。」
从我口中泄漏出来的声音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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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的日子,我的生理痛特别严重。晚上忍耐着腰酸站在吧台内侧,直到钻进被窝之后才回想起学校面谈的事。
「怎么样?」
我放轻声音问,以免吵醒睡在旁边的濑濑。水人略微迟疑了一下,回答:「是藤野老师跟我谈的。」我的生理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咦?」
「因为宗田先生不在。她说,不用急着催促濑濑回国小上学。」
「这样啊……」
他们自始至终都只聊到濑濑的话题吗?我正要放下心来,水人便一脸抱歉地开了口:「听说你和藤野老师以前就认识了?」
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我吓了一跳。
「啊,对呀。」
不晓得结珠跟水人具体说了些什么,因此我只做出最低限度必要的回应。
「难怪你们待在店里的时候,两个人看起来都很开心。」
「真的?」
水人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我将手伸向他的膝盖,从被窝里半爬出来问。
「我们很开心?看在水人你的眼中是这样吗?」
「该说是看起来吗?听见你们说话时下意识的感觉吧。」
水人略显犹豫地点头。
「你们是偶然遇见的吧?能重逢真是太好了。」
「这是好事吗……」
为什么呢,水人的温柔总是教我不安。是因为我心知自己对这份温柔回报得不够,所以内心有愧吗?
「怎么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
在我支支吾吾的时候,水人轻轻握住我的手。
「那你去问问看藤野老师吧。」
「才不要。……藤野小姐说了我什么吗?」
「说你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人。」
措辞谨慎,很有诠释空间,符合结珠一贯的作风。
「我去跑步。」
水人站起身,开始换上慢跑用的衣服。
「雨停了吗?」
「已经转小了。」
「要小心哦。」
「嗯。」
水人总是在哄濑濑睡着之后,和关上酒店的我换班似的出门去跑步、重训,简言之就是到处活动身体。他会在三点前回家,紧接着到渔港工作,一直忙碌地站着工作到日头高挂,精疲力竭地回到家,才终于沉入梦乡。水人从不喊苦,也不说自己快乐,只是淡然反覆着同样的日常。我按熄电灯,钻进在睡梦中规律呼吸的濑濑身边。水人说雨势已经转小,雨点却依然无休无止地敲打着窗玻璃。
隔天,我的身体好不容易没事了,结果却是结珠不到自由学校来的日子。再下一天,我送濑濑到学校,便看见结珠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孩子。看起来大约国中生的年纪,视线百无聊赖地四处游移,令我想起濑濑第一次被带到这里时的模样。是新来的小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