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之前完全不知道她要转学,所以我想写封信给她。
——这样啊……
老师面有难色地告诉我。
——老实说,我们也不晓得她新的住址。她本人是说已经安排好了转寄的手续,需要的话可以直接寄到原址,她们家的电话号码好像也已经换掉了……就是这么回事,所以假如你写了信,愿意交给老师的话,老师会替你寄到旧的住址。只要附上小泷同学你的回信地址,校仓同学就会从新家回信给你了吧。
这种迂回费事的联系方式,真的有办法联络到果远吗?我只能咬着下唇,识趣地回答「我知道了」。在她消失无踪的前一天晚上,果远身上已经发生了某些事情。不,说不定是在更早之前。
她为什么宁可说谎也要知道我家的住址?她真的来过我家了吗?为什么又不发一语地离开?如果我是个更有能力、更可靠的人,是否能至少与她好好道别?在自我厌恶感即将打着圈搅成一团的时候,仍然是果远说过的话止住了那些负面的漩涡。
——因为,假如我是结珠的话,就没办法喜欢上结珠你了。
我明明没能替她做到任何事,她为什么愿意对我说那种话?
在那之后大约过了十天,在一个平日午后,第五、六堂课刚好连续改为自习,一方面也是期末考试将近的关系,老师允许我们「想回家念书的人可以回家」。因为班上都是乖巧的优等生,没有会在外逗留玩乐的坏孩子——至少老师们是这么想的。当时我想,只有今天这个机会了,我可以瞒着妈妈去那座公寓社区一趟。我装作选择回家念书,首先去了果远打工的那间家庭餐厅。光是穿着制服走在上下学路线以外的地方就教我紧张,但并没有站务员或警察来盘问我。
我走进餐厅,只点了饮料自助吧,然后观察了一会儿拿着托盘和帐单匆忙来去的店员。没看见果远的身影。
花了十五分钟左右喝完一杯柳橙汁,我叫住了看起来最好说话的一位店员。
——您好,请问需要点餐吗?
——不好意思,应该有个名叫校仓果远的人在这边打工……
——校仓啊,她前阵子刚离职了。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
这在预料之中,我并不气馁。我立刻离开餐厅,前往刚才边喝果汁边调查到的公寓社区。我只模糊记得社区周遭的景色,不过靠着家庭餐厅沿线的车站、五层楼公寓这些关键字,我四处搜寻公寓建筑爱好者的部落格,找到了外观眼熟的建筑物。在摇晃的电车中,我凝视着车窗外陌生的景色心想,这就是果远每天看见的风景吗?抱持着彷佛下一秒就会跟走在附近的果远四目相对的、不可能实现的期待。
正如部落格上描述该社区「交通不太便利」,我从最近的车站步行了二十分钟以上才抵达那里。那些建筑物一进入视野的瞬间,我模糊不清的记忆顿时有了清晰的轮廓与色彩。啊,没错,就是这座社区、这条路,墙面上标示着几号栋的数字标示牌,以及墙上的裂缝,不明就里地等待妈妈时蹲坐过的、潮湿阴暗的楼梯间。每走近一步,我和果远共同的回忆便一段接着一段苏醒。我们每次见面都一起玩耍的那座小公园里,有不认识的小孩在奔跑,当时坐过的单杠如今看起来矮得令人惊讶,原来那时的我们那么娇小,看着令人难受。当年的我们比现在更加无力,还什么也不懂,所以对彼此无比珍惜。果远哀悼过的小鸟,现在也沉睡在这座公园的某一角吗?
我没有太多时间能闲逛,但还是停下脚步,仰头望向六号栋最角落的506号房。那是我初次见到果远的地方。我伸出双臂,果远跑下楼来到我身边,鼻血沾污了她的脸。一回想起来,我便自然而然露出笑容,突然好想好想见到她。要是当时的果远就在这里,我会在递出面纸之前先紧紧抱住她的。当然,那座阳台上空无一人,连一条飘动的毛巾也没有。
我提防着旁人的目光,站到集合式信箱前面,悄悄看了看写着「506」的那一格。里头塞满了广告传单和信件,看来「安排好了转寄手续」是骗人的。即使我写了信交给老师,一定也只会被塞进这个信箱,无法送到果远手上。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
我踩着脚步声走上楼梯,一下子就爬上了五楼。六号房的门口没有名牌,我轻轻把耳朵贴上门板。金属门扉的触感冰凉,除此之外听不见任何声响。我接着按响了只有一颗按钮的门铃,听得见「叮咚」声在室内回荡。我想起第一次到这座社区来时,妈妈是如何按响五号栋504号房的门铃,就连她那天粉杏色的美甲都如在眼前。等到电铃的回声散去,门板另一侧再一次陷入寂静,我的食指悬在半空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按了第二次。果然没有任何反应。可是万一,虽然我也不希望事情是这样,但万一她们躲着讨债人之类的,害怕地屏着气息躲在屋子里呢?我还是开口喊一声「果远」吧——我这么想着,深吸了一口气,这时背后的门打开了。
我整个身体抖了一下,勉强憋住一声惊叫。回过头一看,一个打扮浮夸的金发女人正从对门走出来。她身材细瘦,却不是令人羡慕的那种苗条,一看就知道不太健康。无袖上衣底下裸露的手臂细得能看见向外突出的肘关节,叮铃当啷的手炼和手环居然能卡着没掉下来教人不可思议。从过多的饰品缝隙之间,隐约可见许多疑似割腕的伤痕,换作是平常的话,我应该会在一秒内别开视线吧。但这个人一定就是果远提过的「千纱姊」不会错。
——那户人家不在了哦。
千纱姊抬了抬削尖的下巴,慵懒地说道。
——请问您知不知道她们搬到哪里去了?
——哪可能知道啊,她们是漏夜逃走的。
我鼓起勇气提问,得到了冷淡无情的答案。漏夜逃走,这个骇人的词语在我脑中打转。果远是被迫搬离这里的,所以才像那样,什么也不说便不告而别。
——倒是听过她们说要搭夜间巴士。
这完全无法成为线索。我正要低下头,千纱姊一句「你该不会就是那个『结珠』?」让我再一次惊讶地抬起脸。
——你身上那套制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