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成长的环境,还是在于我自己本身。
路过的汽车似乎碾到了宝特瓶,车道上传来「砰」的一声爆裂音,吓得结珠缩起身体。我没有多想便抓住她的上臂问她:「没事吧?」
「嗯,吓我一跳。」
「我跟你换边吧,我走靠车道那一侧。」
「没关系。」
结珠使劲摇头。
「你不用做那种——像男人一样的事情,校仓同学你是女孩子呀。」
可是这里没有男人,我一直觉得两人独处的时候,我理所当然是负责挺身而出保护结珠的那一方。结珠聪明又乖巧,但我知道这种性格也使得她胆小而脆弱——我知道得比其他女孩清楚太多了。我隔着薄薄的针织外套触碰到结珠的臂膀,理论上跟我的差不多粗细,却有种单薄无助的感觉。
结珠没把靠车道那一侧让给我,自顾自迈开步伐,起了个话头:
「合唱比赛的歌。你那么喜欢〈告别的季节〉呀?」
「嗯,我很喜欢它的旋律。」
老师征求意见的时候没人出声,所以我变成了第一个提议的人,而且全班就这么一致通过了,让我有点难为情。
「但我也不是非得唱这一首不可。那时候班上的气氛有点尴尬吧?大家会不会觉得我很白目?」
「没这回事哟。大家只是因为唱哪一首都好,这点小事也没必要争论,所以顺水推舟地赞成而已。」
「这样啊,那太好了。」
我松了一口气,但结珠脸上的神情却不太明朗。总觉得她今天一直没什么精神。该问问她「怎么了」,还是该装作没发现?我就连哪一边才是对结珠最好的决定也不知道,一想到不太一般的自己有可能选错边就教我害怕。
「我说呀。」
所以,当结珠这么喃喃开口,我心跳漏了一拍。结珠的心情起伏就看我的反应了,我极力给出若无其事的回应,好掩饰心里这份紧张。
「怎么了?」
「刚才,你不是说要我走在内侧吗?这是因为……校仓同学你、那个……平常跟男孩子走在一起,他们都这样对你吗?」
「咦?」
我可能比刚才吓到的结珠更惊讶。
「什么意思?」
「我想说你可能有男朋友……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当然啊!」
我的惊讶当中混杂着愤怒。难得的宝贵时间,结珠怎么说这么无关紧要的话啊,这就像砂糖中混入沙粒一样让我不悦。
「因为校仓同学,你一定很受欢迎吧?」
「才没有。」
「为什么要撒这种谎?」
这一次,换成结珠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我没有撒谎。受欢迎是让人高兴的好事,应该是闪闪发亮的、快乐的事情吧?不是被那些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突然硬塞电子邮件信箱、问你打工几点下班、偷偷拍你的照片、埋伏在外面等你的事吧?这些一点也不快乐。」
还有「要不要我给你零用钱」、「把你的内裤卖给我嘛」……我原本还想继续举出各种案例,但看见结珠的脸色越来越紧绷还是打住了。
「校仓同学,你不害怕吗?」
「不会,只觉得恶心又讨厌。」
「校仓同学你很强大呢。」
「我只是比较笨而已。」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结珠责备道,那语气让我捧着肚子笑了出来。
「真是的,你认真听啦。」
「不是,我只是觉得很怀念。」
听我这么说,结珠似乎也想起自己八年前说过同样的话,轻轻「啊」了一声。
「都过了八年,不要再让我叮咛同一件事。」
结珠在学校个性稳重、各方面时常受人依赖,看见她像这样闹着别扭生气让我感到新奇。我拼命绷紧随时都要失守的嘴角,说出「这不是同一件事哦」。
「我不当个笨蛋不行。要是心里害怕,可能就僵在原地动不了了对吧?那反而更可怕。所以,像自己力气不够大、谁也不会帮助我这些念头,我都叫自己不要去想。」
糟糕。说出这种话会害结珠越来越担心的,但结珠过了这么多年仍然是当年的结珠让我好高兴,不小心说溜了嘴。
「……这样啊。」
可能是我说的话完全渗入大脑需要一些时间,结珠缓缓闭了闭眼。当她睁开眼睛,睫毛彷佛被驶过我们身边的汽车头灯照得微微颤动。结珠依然是那个结珠,我好高兴,又好难受。刚才刻意笑得夸张,是因为我快哭出来了。
「我想,这果然还是代表你很强大吧。」
我们就这么抵达了车站,和结珠只说了寥寥几句话便道别了。结果我还是不知道她为什么无精打采。
回到家,钻进被窝,有怒吼声从隔壁家传来,千纱姊又跟男人吵架了。但今天双方态度激烈,就连对此习以为常的我也听得心神不宁。「开什么玩笑」、「去死吧你」,粗哑的怒骂声气势汹汹,简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