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压倒性的多数呢,大家就这样决定真的好吗?
老师也露出了迟疑的表情,不过最后果远的意见还是一致通过了。我什么也没说,没有附和果远,但也没有推荐其他歌曲。音乐课结束之后,朋友有点惋惜地说:「我去年唱过那首歌了说。」
——但你不是也赞成了吗?
——嗯……因为校仓同学说得很坚定嘛,就有一点……说是无法违逆她好像有点难听,但就是觉得「啊,那就这首吧」的感觉。
我懂。亚沙子点点头。
——她的语气充满力量呢。听了就觉得,反正我们已经参加过好几次合唱比赛了,选那首也没关系。
——果然美女就是吃香啊——
那时的果远有种撼动人心的力量。我想那不仅是因为她长得漂亮,而是因为大家嗅到了她身上异样的气质:她拥有令我们望尘莫及的饥渴,见过我们未曾见识的世界。虽然没什么根据,但我觉得这是男孩子感觉不出来的。
上周,我在图书室遇到了果远。我提早刷牙,主动跑去见她——正确来说,是偷偷看她。我越是对藤野的事感到不安,就越想见见果远。她说她平常午休都在睡觉,假如我可以悄悄走进去,看看她发出安稳鼻息的模样,心情多少会好一些才对,可是……
——我不能醒着?
那道尖刻的声音,现在回想起来仍然扰乱我的心跳。看见果远出乎意料地醒着令我动摇,不小心说出了像在找碴一样的话。果远有点生气,但她立刻恢复冷静,跟我道歉说「对不起」。不像从前那样不明就里地死命道歉,而是明确地、为了我而让步,尽管我连一句「对不起」也说不出口。果远变得越来越成熟了,她会越来越强大、聪明又漂亮,把我这样的人远远抛在后头。
或许是无意识间按得太大力了,La的音高亢地响起,我被自己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阖上琴盖。合唱比赛到来之前,得好好练习伴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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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回家路上,我在车站前再一次遇到了结珠。看她轻轻朝我挥了挥手,我才跑近她身边。她看见我托特包上的吉祥物吊饰,问:「怎么会有这个呀?」
「让我在酒店打零工的那个阿姨去冲绳旅游,带回来送我的伴手礼。」
这是知名吉祥物的冲绳专属造型,我对它没有特别的好恶,但难得收到人家的礼物,我便将它绑在托特包的提把上挂着,从外侧也看得见。多半是体贴我的感受,结珠赞美它说「很可爱耶」。我们迈步走向隔壁车站,就好像我们总是这么做似的,这种理所当然的感觉让我喜不自胜。
五月末的夜晚,或许是空气中开始蕴含些微湿气的关系,闻起来像河水的味道。即使只是单纯走过一站的距离、不多作停留,夜里能和结珠一起穿着便服走在校外,也是一段自由自在的幸福时光。
「我们国中时的毕业旅行就是去冲绳哦。」
「好玩吗?有没有到海里游泳?」
「没有耶,去了姬百合之塔、首里城之类的景点……美丽海水族馆真的很漂亮。」
我想图书室那张照片里的海一定不在冲绳,感觉它不像是有热带鱼、适合潜水的水域。
「校仓同学,你们学校的毕业旅行去了哪里呀?」
「我想不起来耶,国小和国中的毕业旅行我都没去,不记得了。」
「为什么没去?」
「嗯……我没有特别想参加,而且妈妈好像也不太希望我去。」
跟一群关系疏离的人一起出游太麻烦了,我反而还要感谢妈妈乖僻的性格呢,但结珠回应的那声「这样啊」听起来却阴郁沉重了一些。
「我不觉得遗憾哦。」
「我知道,可是……那明年呢?高中的毕业旅行你会参加吗?」
我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虽然觉得金钱层面上我多半不可能参加,但还是问:「决定要去哪里了吗?」
「北海道。」
「会去海边吗?」
「不会,我想应该是去滑雪。你想去海边吗?」
「嗯。」
我想去看看那张照片里的海。但就连摄影地点是否在日本都不知道,那里的景色现在也不一定还保持着原样。我说,我想去「寂寞寥落的海」。
「有波浪、有整片的云朵,云层间稍微射下一点阳光——像这样的海。」
听我这么说,结珠轻声笑了出来。
「那不是地点,是情境了吧。」
「你知道图书室里有一张大海的照片吗?我想亲眼看看那样的景色。」
「你是说那张老旧褪色的照片?阴天的那张?」
「嗯,我好喜欢那张照片。」
「很有校仓同学你的风格呢。」
「什么意思?」
「愿望不是想看漂亮的鱼、想游泳之类的。」
「跟一般人不一样的意思吗?」
「是呀……这不是批评你的意思哦,可是校仓同学你和其他女生完全不一样。」
这就像结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一样吗?应该不是这么回事。我总是显得格格不入,只是披着制服这层外皮硬是混入了这个群体当中,我自己对此也有所自觉。但我不知道背后的原因究竟在于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