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6-20

要她供出一切犯行,把录下自白的USB和尸体随便找个地方丢弃。只要不留下证据,就查不到绑匪是笹馆他们。反倒是警方会因为之前完全搞错对象,得反过来向他们道歉。

  阿岩后盾的黑道,最后也会帮忙笹馆吧。失去笹馆供应的规费,对组里来说应该也是一大损失。

  往后为了筹措高额规费,必须不断地抢劫。但只要能撑过现在就行了。很快地,他的表现也有可能获得肯定,得到比阿岩更有力的大人青睐。

  天空的红色转浓了,但干线道路目前并未壅塞到塞车的程度。很快地,车子在大师交流道转弯,进入首都高速公路神奈川六号的入口斜坡。开上高速公路了。阿岩的意图很快就清楚了。他正开往东京湾跨海公路。车子在漫长的地下隧道高速前进,很快便来到了上坡。前方是延伸在海上的道路。夕阳将海面照耀得眩目异常。

  没有人开口,只是默默地进行这场兜风。阳葵不时发出尖锐的呻吟,就像在呼救。「吵死了!」菅浦一喝,赏了她一巴掌,又安静了一阵。这样的状况反覆上演。

  笹馆紧盯着前方。跨海公路的尽头,光辉的大海另一侧,染成橘色的陆地逐渐现身。是千叶县的木更津。隔着港湾的工业地区和市区,是一片广大的绿意。也有连绵的低矮山脉。

  不知为何,过往的记忆朦胧地掠过脑海。笹馆生长在父母的虚张声势臭不可闻的家庭里,尤其母亲特别啰唆。笹馆小五的时候在商家偷窃,故意被抓,就是要做给母亲看。母亲一直以为儿子才没有勇气反抗父母或社会。

  国中的时候,笹馆拿着打火机四处放火,把看不顺眼的同学的置物柜里面整个烧掉。他靠着勒索弄到玩乐的钱,也学会了偷取自动贩卖机现金的诀窍。离开少年观护所后,结伙抢劫很快就成了他的日常。

  母亲一再被叫去学校。她是个笨女人,老是只会顶撞老师。凶器是朋友请他保管的东西,恐吓和强盗的主谋是别人——她完全听信笹馆的这些谎言,直接拿去向老师申诉。

  笹馆早就发现,她这些作为不是为了儿子,也不是真心相信这些谎言。她只是出于自保,不愿承认自己把孩子教坏了的事实。她把自己的理想强压在幼少时期的孩子身上,结果孩子因此自毁前程,只差一点就要流浪街头了。母亲就算被追究责任,也假装不在乎,继续欺骗自己。她最好就这样一辈子扛着这份罪责,痛苦地活下去。这两个老货就是凶恶罪犯的父母。

  车子进入木更津,但刚下高速公路的那一带相当繁华。有许多平地。为了寻找远离人烟的地点,一行人四处游荡,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就算找到有点规模的山林,附近也都有新兴住宅区等等,也有许多高尔夫球场的招牌。

  接近入夜时分时,终于找到类似逗子的山路了。结果除了重现先前的犯罪手法之外,他们别无他法。车子逐渐深入杂木林。

  单厢车偏离道路,钻进树林里,最后停下。笹馆打开车门,走出车外。

  也许是因为被自然所环绕,虽然时值夏季,却颇为凉爽。天空带着靛蓝,但几乎已经算是入夜了。不知名的鸟叫声回响着。阿岩熄掉引擎。静寂扩散开来。熄掉车头灯后,四下陷入一片漆黑。

  滑门打开的声音响起,阳葵被推到地面。阴暗中依稀看得到木乃伊状态的阳葵倒在地上。虽然很想用手机灯光照亮,但又不希望有人从远方注意到光线。

  菅浦埋怨:「我不想干丑八怪,要她招出来就行了吗?」

  一片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楚女人的脸。性欲没有失控,其实另有理由。他想要知道「长发女人」的所在。在没有问出这件事以前,无法安心。如今笹馆才自觉到自己是多么地走投无路。想要抓住那个女人。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暂时什么都不需要了。

  阿岩站在附近警告:「喂,菅浦,撕掉女人嘴巴的胶带,她马上就会尖叫。」

  菅浦的人影折回车子:「那,岩叔,可以借一根长一点的家伙吗?」

  菅浦弯身在车子里开始挑选凶器,搞了老半天。似乎是太暗了,看不清楚。

  笹馆焦急地出声:「菅浦,一下子就关掉的话,开车内灯也没关系啦。」

  灯光乍然亮起。菅浦在车子里蜷着背。灯马上又熄了。可以模糊地看见菅浦拿出来的东西,是一把收在白鞘里、没有护手的长脇差日本刀。是黑道御用的长家伙。

  菅浦从刀鞘里抽出刀来。刀长超过六十公分。躺在地上的阳葵发出悲痛的呻吟。

  菅浦跪到阳葵旁边,举起长刀。「现在就让你说话,如果不想被这家伙刺穿心脏,绝对不许叫啊。我们要问你的事就只有一件,长发女人在哪里?」

  菅浦从人质嘴上撕下胶带。笹馆催促阳葵:「快点回答!你想变成跟有坂纱奈一样吗?」

  一阵沉默。阳葵的脸僵住,颤声细语:「果然……」

  「果然什么?果然是我们杀的吗?」

  菅浦讪笑着:「现在就让你好好尝尝她死前是什么感受。如果不想,就快点招!长发……」

  黑暗中,银色的刀刃忽然旋转着飞过空中。是菅浦挥舞长刀吗?不过感觉时机相当不自然。

  然而笹馆还来不及提出疑问,菅浦就发出了混浊的声音。声音听起来像醉鬼呕吐。阿岩似乎以为菅浦在搞笑,笑了起来。

  然而菅浦整个人往后仰去。笹馆在黑暗中凝目细看,发现菅浦的肚子插出刀刃的尖端。有什么东西淋到脸上。好像是血花。刀子忽然消失了,却又再次贯穿身体,从旁边一点的地方插出来。刀子一次又一次从菅浦的背部到腹部穿刺而出。每捅一下,菅浦的全身便随之痉挛,仰头对着夜空,发出动物般的叫声。

  菅浦好像还没有断气,挥舞着双手像在求救。他还发出窝囊的哭声,似乎不仅是痛楚,还身陷恐惧。不过哭声持续不了几秒。银光一闪,刀刃划出水平的暗光,菅浦的声音止息了。同时液体喷洒出来,菅浦的脑袋就像弹簧机关一样,画出抛物线朝这里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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