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3话 体育祭

妈妈。妈妈在看我必须要加油、在妈妈面前必须拿到第一。但是跑接力赛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想这些」

  「跑的很好。你看上去很享受」

  「嗯。我还是第一次……大脑放空地跑步。真的是第一次。我以前……满脑子都想着第一」

  「嗯」

  「谢谢。这都是辻尾君的功劳哦」

  「没有的事……毕竟跑步的是你。换做是我肯定已经内心崩溃了。一直努力下来真的很痛苦」

  「嗯。的确。既然努力了,就想要结束掉这一切。最重要的是我希望她能理解我的想法。但这就是吉野家的常态,只是我不能接受而已」

  吉野同学苦笑着说道。

  我们抱着纸箱,夕阳照在我们背上。

  田径场与专门楼相距很近。就在我们慢慢走在中间的停车场时,身后传来了声音。

  「纱良,找你好久了」

  从早上开始,花江女士的站姿就凛然且美丽,她脸上的妆容未曾脱落,就这么扬起笑容。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长,她的表情清冷而又美丽。

  她向我微微鞠躬问好,走向吉野同学。

  然后满脸笑容地说。

  「要回去了吗?那就坐车去聚餐吧。大家都等着了」

  「要回去了吗?」才不是这样。难道不该先说「很努力了,辛苦了」之类的话吗?

  而且……还说什么「既然体育祭结束了就去参加平时的聚餐吧」。都这么累了,却还要出去吗?

  乌鸦鸣叫,掠过被夕阳染得通红的天空,吉野同学抱着纸箱,立在原地。

  吉野同学……?

  夕阳斜斜地切入她紧闭的双眸中。

  她缓缓张开眼,对着花江女士直接说道。

  「不,我不坐车了。我很早就觉得和议员们吃饭太难受了。我之后会和辻尾同学收拾这些东西,然后一起回去的」

  她如此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声音很大,很清晰,仿佛也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

  花江女士直勾勾地看向吉野同学。

  「……纱良,你怎么了?大家看到你的努力似乎都相当感动,全在等你」

  吉野同学抱住纸箱的手猛地用力。

  「我今天不去聚餐了。我走了」

  ——她直截了当地拒绝了邀请。

  可花江女士依然面不改色,她语气冰冷。

  「是么。你居然还会说这种话,那行吧,是辻尾同学吧?纱良就麻烦你了」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离开了停车场。她背打的笔直,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头发却没有一丝凌乱,就连衬衫上的褶皱也没有,全身毫无破绽,实在让人佩服。

  吉野同学说完话后,满脸担忧地站在我旁边。她楞在原地,直直地盯着花江女士的背。

  在她走下楼梯后……吉野同学这才看向我。

  「哈啊啊啊……」她瞬间松弛下来,脸上的表情似融化一般,如释重负。

  「……哈啊,说出来了」

  「啊——吓我一跳。你居然会拒绝呢」

  「……啊……第一次说出来了。啊——我的脑袋起鸡皮疙瘩了……啊啊啊啊——……不要紧吧啊……妈妈会对藤间先生说什么呢?会说我是不想去吗?不,不会这么说吧……可下次怎么办,他不会再叫我去了吧,不对,应该还是会吧……啊……果然去了就好了啊——啊……好可怕啊……」

  「她看上去没怎么在意就是了」

  「你不懂。她会一开始说『行吧』,到最后再来浑身带刺地制裁我。她现在肯定觉得我这么做错了,心里正憋着一股气呢,只是因为有辻尾君你这样的外人在旁边,她才显得冷静。唉,我终于跟她说清楚了……」

  吉野叹了口气,声音响彻整个停车场。虽然穿着制服,但她的情绪,与夜晚的街道上遇见时一样,让我有些想笑。

  我一边安慰吉野同学,一边爬上疏散楼梯,把东西放到屋顶更衣室的储物柜里。

  傍晚时分,从屋顶看去,林立的高楼已经染上了夕阳。春天结束,夏天却还很远。吹来的风不冷,却不带任何湿度。

  冷风吹得空调室外机发出轻微的旋转声。

  校舍外传来大家嬉笑回家的声音,吉野同学靠在屋顶的围栏上坐了下,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我很早就想说不去聚餐了」

  「嗯」

  我坐到她旁边。吉野同学低着头,叹了口气。

  「……但真的说出口后,又想了许多之后会发生的事情……感觉好可怕」

  「对于第一次发生的事情,心怀恐惧是正常的」

  吉野同学“嗯”地打直身体,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握住我的手。

  她的手很冰凉,但手心却是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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