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流之中,弥漫着萧瑟的气氛。
不,搞不好这个地方的时间流动速度真的比其他土地还慢。
某个研究团队的实验指出,东京晴空塔的了望台和地面的高低大约相差四百五十二公尺、两者的时间流速存在着十亿分之四秒的微小差距。
时间并非一定,也不是永远朝着未来前进,熟悉超越人知的力量和现象的露伴十分清楚这一点。
「我记得这里就是地标,换句话说,目的地就在坡道的上面……就是那个。」
抬头一瞧,可以看见有一户透天厝就坐落在民房和老式公寓林立的坡道尽头。
那是一栋两层楼的建筑。尽管外墙看起来还挺工整干净,可是房子本身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协调感觉,或许是因为这是一栋屋很老、后来才重新改建过的老房子吧。
露伴爬完坡度和缓的坡道后,来到那栋屋子的前面。他绕到门口,看到上面挂着门脾的门柱和玄关,里面的庭院很狭小。
近距离一瞧后,这屋子给人的不协调感觉变得更强烈了。白色外墙是新的,对讲机也是新型的,玄关却使用木制的拉门,看起来非常复古。
这栋屋子感觉就像在老旧的骨架上贴上了一层新皮。
等了一会儿后,屋子里面传来了脚步声,透过装在木门上的玻璃可以看见人影。「喀哒喀哒……叽叽叽……」拉门随着刺耳的声响打开之后,一名男子从中现身。
身材结实,五官十分深邃,看起来不怎么像日本人,从头巾下面垂下来的刘海让人看了觉得有些烦躁。露伴确实认得这副脸孔。
高岛丽水。这个男人就是露伴今天前来拜访的对象。
换句话说,他就是租了这间奇特屋子的房客。
3
「<咖啡>派和<抹茶>派……你觉得哪一派的规矩比较多?」
在厨房冲泡咖啡的高岛丽水,向着坐在客厅沙发的露伴询问了这样的问题。
这张沙发如果从入口的方向看,是摆设在相当于上座的位置,尽管不是什么制作精良的高级品,可是沙发上面有放抱枕,地板也打扫得清洁溜溜。虽然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客厅,不过从中还是可以感受得到屋主想要让来客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因为角度的关系,露伴无法看到房的状况,不过可以闻到带有酸味的咖啡豆香从玻璃门的另一头飘过来。
听到丽水突然从玻璃门的另一头丢出这个令人摸不着脑袋的问题后,露伴先是愣住了几秒钟,接着开口回答:
「……应该……是咖啡派吧?」
丽水用仿佛在唱歌的腔调回覆声音僵硬的露伴。
「这个猜谜的正确答案是<抹茶>……你有听过<喂!抹茶一下,是谁跟你说可以那样子喝茶的!>这个笑话吗……不过,比起抹茶,我对咖啡讲究得更多。因为我认为尽可能地全力招呼来访的客人是一家之主的义务……这要再等一下咖啡才能泡好,麻烦你再耐心抹茶一下喔,露伴老师……开玩笑的啦。」<译注:这里的抹茶一下音近稍等一下,是谐音玩笑。>
「……啊~……」
才刚坐下来没多久,露伴就已经受够和他的对话了。不过才说了一句话,从喉咙渗透出来的疲惫仿佛就要扩散到全身似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拍拍屁股走人算了,最后是靠「我都专程跑到S市这个地方来取材了这样的想法说服自己才勉为其难地留下来。
「……丽水,很抱歉在你试着展现幽默风趣的聊天技巧时讲这种扫兴的话,可是我们漫画家平常工作的时候不会像这样和人耍嘴皮。我可以看你放在桌上的相簿吗?」
「啊啊,很多漫画家都给人不擅言词的印象呢。请。」
「太好了。希望你以后可以继续保持那个印象。」
露伴很快就结束了那个令他厌烦的话题,接着把视线垂落到桌面上。看来他会感到轻微头痛并非单纯只是低气压的关系。
简单地说,高岛丽水是个凡事都照自己的步调走的男人。
个性有点幼稚,难以想象已经是出社会的大人。我行我素只是基本,有时候还会自然地要求旁人配合他的节奏,要是对他的无聊玩笑表现出不耐或吐槽,那反而是自掘坟墓的行为,只会让他愈说愈起劲。他就像白目的小孩,拥有激怒对方的能力。
不管是漫画家或小说家,都有这种类型的人。
露伴和他认识的时间并不算长,可是正面和他奉陪的话,一样会不知不觉且不必要地消耗掉大量体力。露伴一点也不想跟人聊毫无意义的家常话。
露伴准备翻开桌上相簿的时候,留意到放在一旁的一张纸。那是一张A4尺寸的轻薄传单,上面印着「小心!闯空门事件频传」的字样。露伴想起了门口那扇老旧的门,心不在焉地心想,这间屋子大概很容易成为小偷的目标吧。
以餐具碰撞的声响为背景音乐,露伴小心翼翼、一页又一页地翻阅着相簿。
丽水拍摄照片的概念是<有生命的屋子>,扩大解释的话就是<写实>。换言之,他追求的不是美丽的画面而已,而是可以把和人类的生活纠缠不清的污秽和混浊转化成魅力的力量。
这些照片跟网络上那些数量泛滥、拍摄得很精美的物件介绍相比,更多了几分现实感。
「你觉得怎么样,露伴老师。那一本相簿里面也有一些尚未公开发表的作品。」
「嗯……拍得还挺不错的不是吗?我承认你是很优秀的摄影师。」
&em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