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给电车撞死,有的是从悬崖跳下来,死法形形色色……不过还是有很多人希望能在有感情连结的自家迎接死亡的那一刻。也是因为那些在家自杀的人,导致这个国家失去屋主的<凶宅>数量每天都在增加。然后……意外的是,他们的尸体往往都是屋子的管理员或家人……或者觉得邻居安静得太过诡异的周遭住户偶然发现的。」
「……那又怎么样?」
「我也曾经有那么一次碰上了那样的<偶然>。那时候的我还是个刚初出茅庐的摄影师,我住的那间老式公寓的隔壁屋子有人自杀。我看那栋屋子的信箱塞满了报纸,本以为屋主外出旅行了,可是我轻轻碰了一下玄关的门把,发现门没有上锁……我整个身体发麻。因为我在报警之前撞见了<凶宅>诞生的瞬间。」
露伴无法理解丽水想表达的意思,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反应。丽水没予以理会,兀自继续说明。
「如果住在里面的人死了,原本是<那个人的家>的物件也会迎接死亡。因为一旦换其他人住进去,那就会变成另一个人的家了……所以比起遗体,其实我更觉得自己是在拍摄一个家的死亡。换句话说,我拍摄的是……屋子在被收拾整理之前……还保留有人在里面生活过的痕迹的<家的遗照>啊。」
「……那是什么啊。那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我这是在把家与人的死转化成<美丽的艺术>。」
若是站在伦理的角度,丽水所说的话肯定是不对的。
可是他说话的声音非但没有象是做了亏心事一样颤抖,也没有畏畏缩缩,听起来还很光明正大。
「日本人的鸵鸟心态尤其严重。因为对死亡敬而远之,以至于经常选择对人的死亡视而不见……大家很积极留下曾经活过的证明,可是却想要把已经死亡的事实隐藏起来。自杀的情况尤其如此。因为身边的人会感到悲伤,所以会努力让自己忘记有亲友自杀的事情,而且绝口不提这件事。<自杀>才是这个世上最为孤独的死法,而且人们会把闹<自杀>的屋子或房间视为<凶宅>,避之唯恐不及……明明那些人只是死掉,屋子只是被他们住过,屋子里只不过是有人活过的证明……我希望让那一类的物件,让选择了那样的死亡方式的人们,还有他们所生活过的屋子……至少在我拍摄的照片里面呈现出来是<美>的。」
「……」
「……只可惜,我那本相簿的创作就是我唯一一次遭遇的奇迹性<偶然>……我敢对天发誓,我没有杀人。我一直都在寻找着,暗示自杀的网络留言、耸动的小镇传闻……直到今天,我依旧不放弃寻找疑似有<凶宅>即将诞生的气息,还有把自杀现场拍摄成照片的机会。摄影师不是创造拍摄画面,而是寻找按下快门的机会。」
「我是无法理解你的价值观啦……」.
露伴随时都可以使用天堂之门。
假如丽水真的是丧失理智的杀人凶手,露伴可以夺走他的行动能力,也可以确认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不过正因为丽水的言论充满了疯狂的气息,露伴觉得他不象是在说谎。
露伴从丽水的身上看到了某些艺术家所带有的不安定狂气,所以直觉地认为那是发自他的感性的真心话。
而且如此一来,有一件事情便可以说得通。
「……丽水,记得你刚才说过,之前住在这栋屋子的住户……有一个<留下遗书便消失不见的女人>吧?
「是啊,我确实说过。」
「那个女人……该不会是你认识的人吧?」
露伴一边用手指轻敲相簿的封底,一边继续说:
「<遗书>是很私密的东西,可是内容却被陌生人知道得一清二楚,实在很不可思议……不过听完你现在说的事情,我大致可以想象得出来了。除非杀人,否则你实在没什么机会遇见你口中的奇迹性<偶然>……可是如果你事前就知道有人会自杀,情况就另当别论了。因为如果是<必然>发生的自杀,你就能再一次碰见你相信的<美>的瞬间了……」
露伴提出一个假设。
「那封<遗书>一开始就是要寄给你的吧?」
「……露伴老师,你果然是侦探吧?」
「我说过自己是漫画家了,不要搞错……漫画家这个职业,只要能掌握到一定程度的背景就可以想象得出那是怎样的一套故事了,这是基本功。」
丽水象是投降般耸起了肩膀。
「……她是我在酒吧认识的人啦。她貌似忧郁地垂低眼睛的时候,看起来有几分像我的母亲……后来她跟我说自己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我心想或许可以跟她分享我认知中的<美>。<如果你决定要自我了断,而且选择自己家作为结束生命的地方……我来帮你的最后拍成照片吧>,我是这样告诉她的。」
「喂喂喂,你这样算协助自杀了吧。你没有想劝她改变心意吗?如果你们当时情投意合……也有一起生活这个选项存在不是吗?」
「或许是有吧……可是,至少对当时的她来说,那个选择是看不见的选择吧……」
露伴知道那个逻辑,可是却无法理解。
露伴丝毫不掩饰内心的厌烦,闷哼了一声。
「换句话说……原本你是打算帮在这栋屋子自杀的女人拍照……可是不知何故,她发现了叫什么<天国之门>的东西……就此失去了联络。所以你当初也是透过那个女人才知道这栋屋子的存在……依我看,你只不过是无法接受她没有跟这栋屋子一起迎接人生的最后一刻这个事实吧?」
&em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