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潜伏天主教徒※以前好像会养狗?」
注:日本江户时期幕府颁发禁教令后,表面上佯装弃教,私底下仍偷偷维持信仰的天主教徒。
「好像是。虽然,天主教和狗,感觉不太搭,就是了。」
「是吗?」
拓海楞了一下回过头,地上出现一道影子。
「你们好。」
出声招呼的,是一名戴着头巾的黑衣女子。
也就是修女。
意外的是,对方是个与我们年纪相仿的女孩,虽然看起来应该已经超过义务教育的年龄,但我从没想过会有这么年轻的修女在邻近镇上的教会服务,不禁眨了眨眼睛。
我脱下草帽行礼时还察觉了另一件事。
「你的眼睛……」
修女对我的心直口快浅浅一笑。
「嗯,没错。」
说着,将无法准确聚焦的双眸转向我。即使指尖触碰修长的睫毛,那对眼瞳依旧一片迷茫,没有变化。
「虽然不是完全看不见,但也只能勉强辨别出模糊的光影而已。所以,这里的神父教了我许多事。」
「你没有用白手杖呢。」
拓海的提问也是毫无顾忌。修女点点头道:
「因为这些孩子代替了我的眼睛。」
修女一将手垂到腰间,三只狗儿立刻来到她身边。
它们似乎就是所谓的导盲犬。
不过,三只身型如此魁梧的狗儿一字排开的画面着实罕见。这些狗儿的身高大约都在修女腰际,几乎将她淹没。
其中,似乎又以黑狗特别亲人,穿着导盲犬专用的导盲鞍。
「风丸。」
修女喊了黑狗的名字。
接着,又对褐色以及身上带着白毛的狗唤道:
「陆丸、雷丸。」
修女一面呼喊一面轻抚它们的头。
「好古典的名字。」
「因为是奶奶取的。」
修女语带怀念地说。
三只导盲犬看似品种相同,毛质与毛色却有所差异。
黑毛是风丸。
褐毛是陆丸。
褐毛中参杂白毛的是雷丸。
然后是……
「我是天音瑞季,天音是天堂的天,声音的音。」修女伸出手。
我回握那角度有些偏差的手道:
「我是,槛杖,久理,代替父亲,前来。同行的,这位是,我的朋友,蓟拓海。」
「啊啊,我有听说您的事。」
语毕,修女望向我。
在那双几乎看不见的眼睛里,我会是什么样子呢?或许,会因此更像是只随波逐流、载浮载沉的水母吧。
接着,修女有些不解地侧着脑袋问:
「所谓地方上的望族,就是在这种事情也要出面吗?」
当然,年轻人应该不清楚什么「槛杖魔女」。
就我的立场而言,只是因为方便的地方出了事,过来用餐罢了,但这种违背常理又超乎自然的理由也不可能说出来。
「差不多,是这样吧。」
我含糊回答后,心怀感激地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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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的梗概很单纯。
几天前,有人在这座教堂附近遭到狗群攻击。
问题是,那些狗不是只咬一、两口,而是将人咬成重伤,性命垂危。此刻,那名受害者还在加护病房中与死神搏斗。
神父似乎还去往警局到案说明,协助调查。
「犬之教会这个称呼也让大家更加不安吧。」
修女的话虽然说得平稳,但若真出了人命,可不是闹着玩的。直至刚才为止还令人觉得心情平静的教堂,也会瞬间染上惊悚片的色彩。
当然,这一切都是人类的一厢情愿。
狗儿们并无改变,只是观者的价值观变了。擅自期待,又擅自幻灭……我们总是在原地打转。
四面八方传来蝉鸣的大合唱。
这里是教会的后山。
此刻,修女正和三只狗儿一起向前迈进,脚步没有丝毫犹豫。
蓊郁的森林里,山路也没有好好修整理平,修女却一副十分熟悉的模样。走在前方的是戴着导盲鞍的风丸,陆丸与雷丸则分别严守在修女右侧与左后方。尽管山势陡峭,修女的话语和脚步却没有因此停滞,比万年运动不足的我看起来还要健康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