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闲也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这样看起来还算有个正经的大人样,所以我希望他没事就别开口。
「警察找我到案说明时还好,因为在警局里可以不用担心。可是,他们判定那件事为意外,说没事了,让我离开……」
神父呻吟,捂住了脸庞,手指微微颤抖。
「所以我就想……如果是槛杖先生,或许能给我些意见。」
听到这里,父亲得意地挑了挑眉毛。
虽说槛杖家的背景占了一部分的因素,但父亲似乎也深受信赖。虽然我觉得很难有人可以比父亲更可疑,但大概青菜萝卜,各有所好吧。
神父轻轻覆住自己颤抖的拳头继续道:
「我一直,都很怕狗。」
「可是你们是犬之教会耶?」
提问的人是拓海。
会有这样的疑惑也很正常。
父亲此时插嘴进来:
「啊啊,因为那只是障眼法吧。」
「那是什么意思?」
「……」
神父沉默不语。
见本人似乎不愿开口后,父亲开始细细说明:
「那片教会土地虽然流传着潜伏天主教徒的故事,但大多有名无实,比较像是因为教堂成立时间在明治初期,后世才加以穿凿附会。该地真正信奉的是更贴近人群,并且直到不久前仍广为流传的对象。」
父亲先前也稍微提过这件事。
父亲看向箸藏神父。
他点点头,向神父确认可以继续说下去后便直捣核心:
「也就是犬神信仰。」
「之所以会隐藏这部分过往,简单来说就是不体面,换言之,就是种盲目的无谓歧视,认为犬神是低俗的迷信。」
父亲皱起眉头,应该是想到了历史上与这个词汇相关的一些惨事。
犬神信仰。
此种民间信仰在不同地区衍变成狐仙信仰、牛蒡种等各式各样的派系,但大部分指的是由低阶动物灵或类似东西附体的家系。
「当然,这类民间信仰没有什么深厚的内涵,在某些地区也就是成为一种人们无谓找碴的由头,说那些凭借金融或其他方法获利的资产阶级,是因为有犬神附体,利用诅咒他人骗取财富等等。当然,各种案例无法一概而论,但在这种旧习盛行的土地上却产生了毫无意义的歧视,犬神信仰不断成为人们卑劣的借口与名义。」
父亲的声音隐含着怒意。
那是对过去确实存在的历史黑暗面发出的谴责。
「这种事当然不可能延续到现代,但歧视的历史却也不会因此消失。于是,那块土地的人便想利用障眼法。」
「所以就伪装成潜伏天主教徒?」
听到拓海的回应,父亲上下挥动食指说:
「聪明。想消除犬神信仰的往事并不容易,但结合其他传承,令人无法分辨源头就简单多了。这种手段虽然常见,效果却还不错喔。毕竟,虽然犬神信仰是众人想要遗忘的民间风俗,潜伏天主教徒却是列入教科书的重大事件。尽管历史上两者遭到的压迫和歧视很难比较,但至少在知名度上有着天壤之别。因此,便产生了稍微混淆一下也没关系吧的心态,大家一起闯红灯就不可怕了。」
大家一起犯罪,比较不会有罪恶感。
父亲说的,便是这么一回事。虽然有些地方无法接受,但群众心理学确实有这种倾向。
「这项伪装工程是在战后一片混乱的时期进行,由天音兄妹的祖母,以及当时的神父一起合作。这件事于犬神信仰家族而言,既可以摆脱过去,对教会来说也能够获得犬神信仰的财力支援。就打造名胜这点来看,应该也可以说是很成功的案例吧。」
父亲的话令我想起第一次去那座教堂时的事。
——『因为是奶奶取的。』
拓海说小狗们的名字很古典时瑞季的回应。
「只不过,无论如何掩盖,仍有极为零星的东西留了下来,这片土地偶尔就是会那样。没错,如同我们家一样……天音青蓝也有那方面的才能吧?」
与槛杖相同的,远古遗响。
尽可能地排除虚假伪装后,残留下来的一小块碎片。
过了一会儿,神父带着依旧僵硬的表情咽下口水。
「天音青蓝身上……的确有特殊能力。」
他的样子,像在逼自己将沉积在胃底的石头吐出来。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在小狗围绕下长大的缘故吧,无论面对什么样的野狗,青蓝都能立刻和它们打成一片,彷佛彼此间能对话似的。他甚至能像乐团指挥家那样,以现在还留在教会的那三只狗为中心,操纵众多狗群。」
我内心一悸。
那样的画面与刚才包围神父和拓海的狗群如出一辙。
又或者,也和事件源头的地主死亡意外一样。
「他好像还在驯犬大赛里拿过优胜吧?我看了那只叫做多闻丸的冠军犬得奖经历,实在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