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的亡骸覆盖了一切。
「你在,干嘛?」
尸体突然问道。
那个提问令我终于回到了现实,又或者,是投入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深呼吸,拾起四分五裂的意识碎片,勉力维持平静的样子反问:
「我是来拿讲义的……你才是,在这里干嘛?」
「我在,死亡。」
女孩回答。
女孩忽地起身,瞧也不瞧我一眼。如果是装死游戏的话,平常我们也会玩,但刚才窥见的画面却是完全不同的境界。当时我还不知道那样的说法,但女孩的样子就像是连魂魄都被夺走一般。
「等等。」
我拼命唤住快步迈开脚步的女孩。
「……你头发,沾到灰尘了。」
「是吗?等一下,就掉了。」
女孩对我丝毫不感兴趣,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你不剪头发吗?」
「帮我,剪的人,不在了。」
女孩生硬地回答后,快步走过我身旁。
从头到尾,女孩的动作都干净俐落,完美得不像个小学生。其实,我想我很适合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就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切只是碰巧与神秘又美丽的事物擦身而过。我应该可以将那场奇遇当作无数的回忆之一,尘封在记忆深处,和对方不再有任何瓜葛。
所以……
我至今仍旧有些后悔当初说了那句话。
「我帮你剪吧?」
女孩停下脚步。
「……你愿意,帮我剪吗?」
「我们家是开理发厅的。」
女孩一直凝视着我不放。
大概是受到当时喜爱的科幻动画影响吧,在她大大的眼瞳中,我感觉自己彷佛被丢到了外太空。一名独自在宇宙中飘流的太空人,像颗石头似地蜷缩着身体,以免在同伴找到自己前耗费太多氧气。
最后,女孩转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还不剪吗?」
微弱的催促在我耳里宛如天堂的福音。
「你等等!我马上拿剪刀和梳子过来!」
我一把抓走身旁的讲义,冲出实验室。我骄傲地心想,因为憧憬父亲而偷偷将剪刀和梳子放进书包里的这件事,彷佛是命运的安排。
当然,那时的我并不知道。
当时的学校,那间理科实验室里,真的出现过死者。
✿
正当我准备离开学校,站在鞋柜前时——
「槛杖同学是骗子。」
一名短发少女对我说了这句话,语气中带着毫不隐藏的焦躁。
是安艺。
我无话可说,不由得闭上了嘴巴。顺带一提,修剪好头发的久理已早早离开学校,如果我没有要去的话,她大概马上就前往出事现场了吧。
「蓟同学,你有在听吗?」
「嗯,我有在听。」
面对一步步逼近的安艺,我尽可能地摆出严肃正经的表情点头,脑海里想的是老姊听常客聊政治话题的模样。我拼命遵守老姊的理论——秘诀在于能将脑袋放空到什么地步。安艺继续:
「不但是骗子,还是小偷。」
「小偷?」
听到我回问,安艺满足地点了点头道:
「没错,小偷。刚才,她一脸若无其事地拿走了丰卷同学的书包,之后道歉说是她搞错了……我们用的又不是统一规定的书包,怎么可能会搞错?一定只是因为她想要丰卷同学的书包吧。蓟同学,你经常和槛杖同学待在一块,是不是也被她骗了呢?」
安艺的话虽犀利,却带着属于她的正义感。
她说的应该是实话。相反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久理是个无可救药的骗子,但如果我这样说的话,安艺可能会更加暴怒吧。
「所以,那位丰卷同学怎么说?」
我对丰卷这个人也没什么印象,记忆中大约是个绑麻花辫的女生。
「她只说了句『认错也是有可能的』。可是,那应该是因为她害怕槛杖同学家吧?槛杖家是这一带很有名的大家族吧……你干嘛那副奇怪的表情?」
安艺蹙着眉头讶异道。
「没什么,你之前是不是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没有。」
「那个,你听过『久城魔女』吗?或是山姥。」
「山姥?」
看着喃喃低语,彷佛在复诵什么化学元素名称的安艺,我有些感伤,只是有些而已。同时,我也很惊讶心里竟然还残存着这种放不下的情感,我以为自己早就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