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鹿保持刚才的姿势横躺在人行道上,它的身躯渐渐被雪埋没。口鼻流出的血渗入雪中,只留下色彩。
幸久跪在地上触摸雄鹿的腹部,它的兽毛比想像中更长更柔软。兽毛上的一层薄雪被他掌心的温度融化,毛皮下方已没有温度。
幸久看着鹿眼,又大又黑的眼眸变成脆弱的球体,再也映不出倒影。他握着鹿角,感觉鹿角渐渐吸收了他的湿气与体温,鹿头歪倒在地,口中流出的新血在雪上形成血滩。
触手可及的万事万物都会从手中流失,并毁坏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再也没有任何力挽狂澜的办法。
幸久感觉到下巴堆积的冰冷水珠时,才发现自己已潸然泪下。泪水沿路滑落脸颊散失温度,直到终点化为冰冷才坠落离开他。
幸久追寻着泪水的影踪将额头贴在雪地上,他真心哀求——向毁于「异冬」的一切,也向「异冬」本身哀求。
请从这结冻的空气深渊中将他拯救出来,请不要再伤害他一丝一毫。
幸久的眼泪不是出于悲伤,而是恐惧。他紧握一把雪花,刺痛自己热膨胀的手指。
「幸久——」
美波的声音从天而降,幸久没有抬起头来。
他感觉她蹲在自己旁边,手放在自己背上。她的手与他手中的东西截然不同,它更温暖、更细腻,不只是身体末稍,更是有传导功能的中继站。
「你尽力了,没必要苛责自己。」
美波轻抚他的背。
幸久依然动也不动,将脸埋在雪地里。眼泪并不足以融化在「异冬」期间冰冻的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