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交换热量熬过一时半刻,但外力终究会带走他们的体温。
幸久发现自己内心或多或少,是觉得被带走也无所谓,这或许是让「异冬」结束最便捷的方式,若能在美波的重量中结束更是求之不得。
她双手捧住他的双颊,她的发丝从正上方垂下,遮蔽了他的脸。
幸久的脚尖碰到了什么,断断续续咚咚咚的。他想看过去,她的身体却阻挡了他的视线。
幸久将自己的手叠合美波的。她确实仍捧着他的脸,她的脚也碰着他脚踝。
冷不防地出现一只手抓住他的脚踝。
「哇!什么?」
幸久双脚猛踢挣脱了那只手。
「咦?什么?」
美波从他身上摔下来,她站起身撞到头又蜷缩了起来。
「好痛……」
幸久看向雪屋的门口,看到一只手在地上探。它东摸西探一番又缩回去,一张脸从外面的黑暗中浮现,是一位和幸久已故的外婆年纪相仿的妇人。
「还好吗?」
那张脸说话了。
「什么?」
幸久紧靠在最内侧的墙壁上抱着膝盖。
「你们不是在烧炭之类的吧?」
妇人的声音回荡在雪屋中。
幸久和美波面面相觑。
「不是,我们没有在烧炭。」
幸久说完,外面的脸便消失在黑暗中。他爬出雪屋外。
一名个头矮小的老妇人站在那里,低头看向跪地爬的他。她手里牵着一条发绿光的牵绳,牵着一头黑色的柴犬,除了嘴部四周之外,全身都没入夜色中。
「好可爱。」
美波摸摸柴犬的头。
「我看雪屋露出脚来吓了一跳。」
老妇人说完,幸久对她一鞠躬。
「对不起。」
「之前小束那边的轻生案不是闹很大吗?一家三口上吊那个,我以为又来了。」
「喔。」
老妇人换了几番说词重复自己的惊吓,最后留下一句「你们快回家,不然会感冒」就离开了。美波看着她离开,重新戴上针织帽。
提灯的光从雪屋门口流泻而出,在黑暗的大海背景中,显得尤其醒目。幸久觉得自己是错付了,竟以为待在这里不会被任何人看见,真是愚蠢。
「你会不会冷?」
他询问倚靠着雪屋的美波,她轻轻点头。
「她是不是以为我们死了?」
「我们明明很有活力啊。」
美波听到幸久说的笑了出来。
「你说了『哇什么』之后的动作好夸张。」
两人一起收拾雪屋内的物品,折好的防水布感觉比使用前更大一包。美波将提灯收回背包里,四下已然一片漆黑。
雪屋隐入夜色之中,若非亲手触碰到,不会知道它是什么。幸久总觉得他们再也不会重返此地了。
「把它拆了吧。」
他奋力敲了雪屋一下,希望能搅散盈满屋内的两人空气。
「小朋友还要玩吧?」
美波背起背包:「而且拆这么硬邦邦的东西很累耶。」
「毕竟连你的头锤都破坏不了它。」
「对啊。」
她一头撞上幸久的肩膀,但他一点都不痛,或许是因为有针织帽做缓冲。
星期天早上,幸久一睁开眼就离开被窝。
他不会在普通假日确认外面雪势大小,今天却拉开窗帘往外看。
窗外依然灰蒙蒙的,犹如梦境世界的延续。雪花敲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来势汹汹的降雪比雨天更让人坐立难安。
幸久看了天气预报APP之后传讯息给美波。
今天怎么办?
发布大雪警报了
他没多久就收到了回覆。
没关系吧?
气象局叫我们去死我们就要去死吗?
有气象局这么中二的吗?
幸久下来一楼,见母亲正在吃吐司也烤了自己的份。
「我今天要去钓鱼。」
他一说完,母亲就瞪大眼睛。
「雪很大耶。」
「我去常去的那个地方,杜野海水浴场。」
他盯着烤面包机,机器内部亮起橘色灯光,似乎是个与外界天气隔绝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