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我在记事本写下“感慨”二字,彩夏哭丧着脸凑到文字上,嘴里嘟哝着“不会读”。
经过书面遴选、笔试和面试,我正式成为秀芳社的契约社员。看着仿佛自己的事一样面露欢颜的彩夏,我生出些许歉疚。
“恭喜啊!逢衣的实力被认可,我也很高兴。今晚庆祝一下吧,我尽量早点回来做晚饭,回来时顺路去超市买牛肉和扇贝。”
“谢谢。但这不是我的实力,而是因为彩夏帮忙介绍才被录用的。”
“怎么会!我只是拿到了招聘契约社员的消息而已,其他的什么都没做。而且,如果我的面子真那么好使,早就把你塞进中途录用的正社员行列了。”
“嗯……话是这么说啦。”
不过难得地拥有这次机会,我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我被分配到制作女性杂志的“Human班”这个部门,工作主要做些杂务,比如统计读者问卷、整理分发样本等。在众多杂务中,为新商品撰写小小的文章成了最有意义的事,看到自己的文字出现在印刷品上,纵使是沙粒般大小,也令我感到快乐。
渐渐地,终于,无论在现实世界还是媒体世界,彩夏的照片被迅猛地摄下和裁剪,她在大众的手和慷慨投入的金钱下,以每毫米为单位被精心地塑造,经受着一遍又一遍细微的修调。彩夏必须要有一种可堪放大、可堪缩小的视觉形象,从每个毛孔都清晰可见的放大,到隔着遥远距离也能引人注目的缩小。而这两者,不仅需要造型的赏心悦目,还需要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耀眼光芒。力量,活力,天性之华。彩夏始终在付出努力。
对于工作,她就像深陷其中无力自拔一样,实在过于不知停歇,有时从旁观看都会令人觉得恐惧。一旦被一种无所不能的感觉所包裹,只睡少量时间,只吃一点食物,她就会精神饱满地继续闪耀光芒,并在现实当中,将人们心中的理想,近乎完美地再现。这种时候,她的存在感使我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但她又是那么忠实于人们的美感,像没有意识一样,被一根无形的线所操纵,甚或令人感到窒息。
她终于要在一部电影中扮演主角,也许是因为拍戏压力迥然不同,她十分罕见地一天天变得愈发神经紧绷起来。某天,她深夜回到家,于尚未开灯的客厅里,冷不丁地说起工作的话题。我刚洗完澡,便擦了擦头发,站在那里侧耳谛听着。
“当我在电视剧或电影中扮演一个人时,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人的过往穿插在主线剧情中的时候。一个好的故事,是一部好的电影或电视剧必不可少的,它并不是以某个点看待那些人物,而是通过几个场景来展现那一幕幕往事。于是,我读了剧本里的回忆场景,重新认识到原来她是这样一个人,然后进入角色。如此一来,我的演技就会变得全然不同,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将蕴藏深意。
“在如今这个世界,如果普通地活着,就不会去在意他人的过往。那个人真好,那个人真酷,那个人真坏,那个人真穷。一阵感叹之后,并不会去思考那个人为何会变成这样。一旦深入,就会被埋怨多管闲事,或者被控诉侵犯隐私。
“但在电影和电视剧中,错综交织的都是些带有强烈个人史的人们,事件和爱情的发生都会被细致入微地描绘。这就是我所喜欢的地方。经过扮演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我明白了,人们不仅仅是活在当下,还活在难以忘怀的过去。我感觉自己很幸运,能从事这份工作。”
诉说自己很幸运的彩夏,双目凝视虚空,眼睛里流露出异样的严肃。所以,我并没有发表意见,而是给自己和她泡好热牛奶,便先进了卧室。
彩夏她,无论面对多么庞大的观众,都能够镇定自若地发言,轻松得像在自家客厅里讲话。即使是重要工作的前一日,她也只是回到家跟我吹嘘一番自己被委以多么重要的角色,然后就躺在床上立刻呼呼大睡过去。出行准备都集中在临行前再做,对她来说,似乎并不存在因为紧张而不知所措的时间,一秒都不存在。与其说她拥有非同一般的沉稳,我甚至一度怀疑,她是不是欠缺了想象的能力,所以第一次见她紧张,我不禁讶异,原来她也搭载了这项机能。
作睡前准备的时候,厨房传来接连的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彩夏似乎跑出了家门,我没有去一探究竟,而是钻进被窝闭上了眼睛。
我和彩夏的工作分属完全不同的行业,但可以说是比邻接壤,所以,听闻同事讲起采访彩夏的话题,我在工作上也时常感受到她的存在。
大约就职一个月的时候,我收到上司因故无法出席而转让的珠宝新品发布会的邀请函,与此同时,一枚有着同样紫罗兰颜色的信封寄到了彩夏手上。尽管彩夏不一定要去参加这场招待会,但阴差阳错的巧合,使我们无比欢喜。
“逢衣,难得有这么个机会,我们一起去嘛。我也会穿礼服的,所以你也穿件吧。喏,这里有很多,你可以随便挑选。我们俩尺码相差无几,应该不管哪件都穿得下。”
彩夏打开专门用来收放礼服的西服柜。宽敞的西服柜里,精美的礼服依照颜色从一头井然有序地排列至另一头。
“这样太奇怪了。明明是去工作,却穿着一身礼服,可不得被说自作多情。别操心,我有自己的西装。”
“那西装也行,至少穿我的。你自己的西装,怕不是就职活动时用过的求职套装还好好保存着呢。”
“哎?你怎么知道?没错,就职活动时买的西装现在也在使用。”
彩夏从自己的西服柜里,挑了一套黑色半身裙西装递过来。
“穿上。”
看着瘦长套装的上下衣,要比彩夏有些体重的我心中一阵忐忑,但终于还是在里面搭了一件白色衬衫穿上了。由于不曾见到同行中有谁穿着这般修身的西服,所以难免会显得格格不入,但只要在彩夏身边,这点程度大约就不成问题。彩夏的衣服上散发着她淡淡的香水味,这种感觉就如同被她拥紧于怀中。
彩夏穿着定制的修身礼服裙立在镜子前,胸口的深领大为敞开。她挑选的衣服还是一如既往的大胆。
“前襟这边会不会开得太大了?”
“前襟?您要是不放心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