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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空调效果不佳的教室里,数学老师森川正在写微积分例题的板书。
当出现如同把S竖着拉长的神秘符号时,我就已经放弃理解了,数学课对我来说只是午睡时间而已。而且,夏季补习的前半段今天就结束了。从明天开始是盂兰盆节假期,就算爆睡到全身无力也不会被埋怨。
虽说如此,今天第二节的化学课上已经睡饱了,怎么也睡不着。
没办法,只好把时间用在兴趣爱好上。
用可擦圆珠笔填写专用笔记的新一页。
森川高史。男。数学老师。年龄大约是40岁后半。眼角的皱纹和法令纹非常明显,给人一种比实际年龄要老的印象。想必一定是经历了劳苦的人生吧。
自从确认小行星“梅里达”要撞击地球后,这所海鸣高中也成为了职员退休潮的舞台。要应付狂妄自大的高中生和烦人的家长,没有加班费却要在学校留到很晚,培养出来的学生们几年后就都死了,这种白痴一样的工作辞职也是理所应当的。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做。尽管如此还坚守讲台的森川,应该是相当喜欢吧。
只不过,这个时代和热情的相性很差啊。
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不知何时消失了,也说明了这一点。也许是太太对世界时限迫在眉睫还埋头于工作的丈夫感到厌烦,离开了他吧。这是常有的事。我曾看过全球离婚率创历史最高纪录的新闻。
随着时间的推移,用粉笔书写数学公式板书的声音越来越大,这也很有意思。是对那些没干劲、偷偷说话和睡觉消磨时间的学生们的愤怒?还是对因固执而失去妻子的自己的不满?不不不,也许是直到世界末日也献身教职的使命感的表露?哪种情况更为贴切呢?
想知道。再深入些。
不只是森川。还包括至今为止洞察的所有人。想窥视他们内心的深层,想对答案。
——你们,真的是我所想像的那种人吗?
正当我下意识地把这些心声写在笔记本上时,后座的近藤拍了拍我的肩膀。
「弓木,待会儿给我看看笔记吧?」
「哈!?」
我慌忙合上兴趣用笔记本,藏进抽屉深处。
这种东西要是被谁看到了就完蛋了。把“人类观察”作为青春期男生的爱好是最糟糕的,这点我还是知道。
「哈?你慌什么?」
「没慌。只是突然被叫,吓到了而已。」
「算了,之后给看看吧。认真上课的也就你一个。」
「……只是乱涂乱画而已。」
「诶,是吗?」
「是的是的。看其他人的吧。」
我不想让之前为了经常观察周围,尽量避免麻烦的事,又不至于被莫名奇妙孤立平静度过的努力付诸东流。
在破绽暴露前,我决定趴在桌子上装睡。
我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性格很麻烦。
放学后,和班上的朋友们在学校附近的便利店门口闲聚,思考自己为什么这么扭曲。
观察周围的人并记录在笔记本上的理由。
契机是三年前——初中时代的失恋。
在天文学家仓田龙二观测到小行星“梅里亚”之前的和平时代,我喜欢上了同班一个名叫田村的女孩。
并不是特别可爱的女孩。也不在所谓显眼团体内。
只是,笑起来的表情实在太过耀眼。
双眼闪闪发光,两颊微微凹出酒窝,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我经常一边和朋友聊着幼稚的话题,一边不自觉地用目光追随她的侧脸。
得知田村有了恋人,是在初二的秋天。
综合各方面的传闻,和田村交往的是同班名叫远山的美术部男生。瘦弱到我这种归宅部的都能动动手腕打倒,是那种总是在教室角落和不起眼男生谈论漫画和动画的类型。完全想象不出性格开朗的田村和看上去很阴沉的远山融洽相处的画面。
所以我开始观察。
为什么那两个人会交往呢——如果不搞清楚这一点,像是喉咙深处卡着一块小骨头一样的不快感就不会消失。
专注观察田村和远山的一举一动,一有发现就记在笔记本上。虽然连我自己都觉得这种行为很恶心,但多愁善感的初二学生遇到初次失恋,变得如此反常也算情有可原。
过了一个月,朦胧的事情背景变得清晰可见。
好像是田村的妹妹加入了远山所在的美术部。
远山画的很好,被誉为下任部长的第一候选,田村从妹妹那经常听到对他的评价。以此为契机,田村主动搭话了,两人成了偶尔在教室里说话的关系。
开始观察后,我发现远山和女生说话时完全不胆怯。
不像运动社团那些引人注目的男生们那样咄咄逼人,只是在被搭话时做出回应的程度。不过,他掌握了说话时看着对方的眼睛这种高等技能。
也许正因如此,经过仔细观察,我发现远山相较于班上的其他男生们,和女生说话的次数压倒性的多。在一周的统计内,他的数据几乎是棒球部的森和排球部的真岛的1.5倍。
或许,远山已经习惯了这